徐青莺在流放队伍里声望很高,几乎整个队伍都听她一人发号施令,就连解差队伍也对她多有尊敬。
方家如今起复无望,与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两样,一个当权者突然叫他们单独谈话,他们心里免不了有些恐慌。
直到他们看见叫来的只有方家的人。
方家老爷和方家老太。
方家大房四人,二房三人。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都很纳闷徐青莺单独叫他们所为何事。但又想到方老太爷和徐青莺关系不错,无论发生什么,徐青莺也不见得为难他们。
这样一想,众人心头没那么忐忑了。
方老爷子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面色看不出喜怒,只叫了一声,“徐丫头!赵班头!”
方凝墨也凑上前去,欢快的叫了一声:“徐六!”
徐青莺示意身边的凤儿和江永康,两个人散去,分别站在四周,似乎是替他们望风。
方家众人见这架势,瞬间有如临大敌之感,方老太爷微微蹙眉,也敛了玩笑轻松之色,静待徐青莺下文。
“方老爷子,方老太太。”徐青莺开门见山,“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件事想提前和你们通通气。”
方老太太捂住胸口,眸光发颤,“丫头,有什么你直说吧,我老婆子受得住。”
“我们连夜赶路至此,并非为了躲避流寇,而是我们遇见了一小支军队。”徐青莺将昨晚的经历徐徐道出,从追踪流寇到遇见军队,再到审问出的消息,她全部托盘相告,方家众人听得是心惊胆战,越来越沉默。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现在得到的消息就是领头的那位,极有可能是琼州那边派来的,第一批流寇,就是这支军队引来的,目的就是杀人灭口!”
“敢问徐姑娘是在暗示什么?!”方如玉眸子清亮的看着徐青莺,她身体瘦弱得厉害,一张小脸也苍白得厉害,她的语气很轻,却莫名有一种咄咄逼人之感,“徐姑娘大可以直说,你是怀疑明亲王想要杀了我这个罪臣之女?”
“这只是其中一种最大的可能。”徐青莺斜斜睨了方如玉一眼,似乎并未将方如玉的愤怒放在眼里,“我现在把我知道的情况和猜测告知你们,毕竟这件事牵扯到我们一百多口人的安危。徐姑娘,你也不用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请你理智一些,我们就事论事。琼州来的,且有动机非要杀人灭口的,除了你的那位未婚夫,我着实想不出其他人。”
“好,那我们就事论事。”方如玉轻咬下唇,眸光如水雾摇曳,“你说明亲王有动机对我们下杀手,敢问是什么动机?”
徐青莺淡淡一笑,她眼里似有嘲讽,眸光流转,“方大小姐,我不与你争辩。至于杀人的动机,我想在座诸位,除了你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以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你应该感谢我昨晚没有告诉众人事情真相,否则今日哪有你方如玉质问我的份儿。我现在告诉你,不是要欺负你或是嘲笑你,我只是希望你们有什么情报及时共享,省得被人稀里糊涂要了命!”
“你!”方如玉气得捂住胸口,小脸煞白,方老夫人抬手阻止了她,“行了,徐六丫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你就是想问,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明亲王做的?”
“祖母,阿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你怎么能信徐青莺不信阿衡?他发过誓的,此生必不会负我,若是负我,天打雷劈!更何况他跟着祖父读书学习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他若是真不想娶孙女,大可以直接请旨退了这门亲事,反正孙女现在是罪臣之后,想必朱国舅也不会故意为难他!他何须对我们痛下杀手啊!再者,仅凭一个江家下人的话就判定阿衡有罪,这不公平!万一那个人不是阿衡的人呢,万一他是阿衡仇家的人呢,我们岂不刚好中了敌人的圈套?”
徐青莺一面听着,竟还一面点头,“方大小姐说得是有些道理。其他人呢,有什么意见?”
他扭头看向方老爷子,方老爷子面色灰白,竟是抿唇不言。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徐青莺心里有了数。
果然,方如玉待明亲王有滤镜,证言会有失偏颇。
方大爷也有些恍惚,“明亲王…他不至于如此吧,爹好歹教过他许多年,怎会如此狠心。”
方凝墨见爹和娘都是一脸无措,她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正如长姐所说,明亲王若真想退亲,大不了求了陛下,退了婚事就好,何至于千山万水的派来人追杀。
可是…就是不知怎的…方凝墨却觉得此事极有可能。
周衡…着实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方老太太也没了主意,“徐六丫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与明亲王只见过几次,他是个温润有礼的人,无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读书也很刻苦,寒冬腊月、严寒酷暑、从不懈怠。”
有毅力,擅伪装,能隐忍。
这是徐青莺对于此人的初步印象。
若真是明亲王派人追杀,那还得加上“够狠心”这一条。
“方老太太,别逼自己,我也是把情况告诉你们,万一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好叫你们有所准备。”
徐青莺并没有为难方家人的打算。
正如她所说,她召集方家人来只是群策群力,若有可能寻着蛛丝马迹找到躲在背后的那支黑手那就更好。
不过如今看来,方家人也是一脸懵懂的状态。
方如玉红着脸,她这辈子还没有人跟人如此红过脸,偏这个徐青莺似乎跟她不对盘一般,总是让她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