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阻拦他复仇，在起身那一刻，他品出来了。

所以，为什么。

为了那个男人，为了所有伤害他至深的芸芸众生，她爱所有人、保护所有人，却要用尽心思，铲断他的路。

夜念斯薄唇轻抿，高挺的鼻梁上滑过一道寒厉的光，他余光中睨到兰芝若，后者略显慌忙，夜念斯却淡定自若。

他感受着余光中那一抹和母后极其相似的柔和。

这里许多人年资尚轻，并没见过兰机的真颜，甚至因为绝大多数知情人的缄默，早已经忘怀了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可是有一个人，是绝对忘不了的。

夜念斯唇角轻颤，带着一丝不明觉厉的冷漠，起步朝覃雨望的方向走去。

御园中，官淑良陪在夜冥厉身后，缓缓地走着。园中各种鲜争奇斗艳，却莫名显得庸俗。

威严的男人背着手站在园中，皱着眉头看了看，“这是什么味道，闻地孤心烦。”

官淑良睨了眼，唇角的笑意收了收，“这是本宫特地从南方买回来的种，亲手栽种的，”她抬手指着众从丛中一束格外高的牡丹，“陛下您瞧，这许多年了，那朵倒是常开不败，其他的都蔫了，别离而去，倒是那牡丹，格外守得住本心。”

夜冥厉冷厉的神色并没有松懈多少，他自然听明白了官淑良的话，更加觉得烦心，一抬手，身后尐尗上前来，他拿眼神扫了道官淑良指着的那朵，“既然贵妃喜欢，你去差人摘来，孤赏了。”

官淑良顿时脸一绿，没敢抬眼，只是欠身，“本宫谢皇上恩赐。”

尐尗将拂尘在肘间拨动了下，“陛下，礼司阁方才呈折子，今年入宫的娘娘已经选出来了。”

夜冥厉语气烦躁，“知道了。”却并没有要挪步的意思。

尐尗接着说道，“那位娘娘想请旨参见皇上，说她占到陛下有一烦心事，她可出一锦囊妙计，回转乾坤。”

夜冥厉听了个稀奇，哼笑了一声，背在腰后的手捏紧，“哪家的？”

尐尗回：“潜薹郡云治髯大人的外孙女，十代世家，兰芝若。”

兰这个姓氏，让夜冥厉心里一冷。他再次抬头看着面前的海，也终于明白自己心头的空档到底来自于何处。

因为从前这里，是一片只属于她的兰海。

从大殿出来时，兰芝若被差使在一侧小阁楼上等待，她百无聊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规规矩矩的乖乖女形象，趁着四下无人，伸伸懒腰，踢踢腿，左右确认了一番无人后，她将长腿搭在栏杆上，坐起拉伸来。

夜冥厉身后跟着许多伺候宫女，从远处走来，老远，他就看到阁楼上有个人。

走近一看，是个女人，却在那处活脱地很，又蹦又跳。

再近一些时，他看清楚了兰芝若的模样，顿时停在原地。

肤若凝脂，动若脱兔，她身上的衣服仿佛会起舞一般，搅动着他心头那片沉寂了多年的云。

她竟然如此像兰机，隐约间，夜冥厉都觉得自己深爱的那个女人又回来了一般。

她曾经的那些背叛，在如今已到了不惑之年的夜冥厉心里，似乎早已经没有当年那么沉重了。

也是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很遗憾亲手杀了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