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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他要把她带回黑暗之中(第1 / 2页)

第11章 他要把她带回黑暗之中

红砖绿瓦,一片压抑之中,暮色沉沉。深宫叠院之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显得格外尖锐突兀,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合适。

萧镇在宣武门处净身,跟着两个手拿拂尘的小太监一路缓缓地走入,越过许多简单朴素的宫廷,一直到一处极为开阔的广场,再走几步,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宫殿。

宫殿门口种着清一色的白梅,冷风吹来,暗香浮动。

白梅枝丫间有个胭脂水粉气郁重的女人,正和自己养的一条蝴蝶犬玩地不亦乐乎。

萧镇一看这些带毛的东西,就一脸痛苦,他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很严重,倒也不会是打喷嚏流鼻涕之类,而是碰到了就会皮肤上疯狂长红疹,很难完全愈合,每次都要抹个把月的药膏。

这件事只有身边的贴身侍女才知道,他也不想很多人知道他的软肋在何处。

一个宫女上前低声地说了几句,正玩地开心的女人听到后笑容淡淡抹去,转过身来,于一片白梅枝丫中朝萧镇这边看过来,圆润的眼中闪过一道凛冽。

“六王爷今日心情不错,居然能想着来看看本宫了。”萧沁披着一件宽厚的貂绒,坐在雕竹椅上。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你我本就同枝同族,当哥哥的自然要对妹妹多些爱护才是。”萧镇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呵,爱护?本宫能活到今日,还真是要仰仗六王爷的爱护。”萧沁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

萧镇端起面前的热茶,吹了吹,“想当年贵妃还在吴钊那个小地方时,每日能做的不过就是种种白梅,养养猎犬,若非是本王给了你这机会伺候皇上,只怕今日的日子,贵妃是梦都梦不到的。”

萧沁是萧镇的远方表亲,约莫在三年以前,经过他手送入深宫,从一个秀女开始,在他的帮衬下一路成了贵妃。如今怀有身孕,腹中怀着的,就是皇上的第十五个儿子。

当年兰皇后一家谋反,兰氏一百四十一口被斩灭九族,唯一的嫡子被废至冷宫,宫里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谁给皇上生下儿子,谁就会被册封为皇后,那孩子就是嫡子,而那时,就是那冷宫嫡子的死期。

“贵妃娘娘恐怕还不知道,那夜王已经出宫,入赘到了覃武侯府上,与那覃家二小姐成了夫妻。眼下宫中局势,对你我未必有利。”萧镇一脸认真地看着萧沁。

萧沁将衣服缩紧了些,遮住自己丰腴的身材,微微扬起下巴,“六王爷不是最擅长给自己的儿子铺路了么?怎么今日腆着脸求到我这个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这里了?”

萧沁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不仅知道,夜王能得这一桩婚事,本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她从入宫开始,原本对萧镇这个老狐狸信任地很,一路勤勤恳恳、忍辱负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好不容易怀有身孕。

可萧镇却因为早些时候和覃羽谈两个儿女的婚事,被人家拒绝,就打算除掉覃武侯府,直接归拢兵权。

原本这些男人的事情,打打杀杀她是根本没什么兴趣的,可是谁能想到,萧镇居然想出,污蔑她和覃羽有染的荒唐计谋,若非是覃羽一家人都来入宫救驾,只怕那一晚早就随了他的愿。

不仅这辛辛苦苦怀上的龙胎要被污蔑为野种,覃家也势必会毁于一旦。真是太毒了。

既然他心心念念想着覃家女婿的位置,那她就把他这个念想彻底断掉。好在皇上一早就有把一个最弱的皇子选入覃家做女婿这个想法,提到夜王的时候,皇上一下就同意了。

毕竟其他的皇子都是有封地也有银两,可是那夜王就差命都要被人折磨没了,谁反,他都不会反。

这样一来,岂不是妙哉,也就逼得萧镇现在着急了。

萧镇也看出萧沁自从当上贵妃以后,那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贵妃娘娘折煞老臣了,本王此次入宫,是有一件事想请娘娘帮助。麟儿之前对昆仑虚上的功法十分感兴趣,想见那昆仑虚道一面。”

“陛下曾与娘娘一同上昆仑山祈福,听说那苍璟墟曾赠于娘娘三件信物,不知可否赏本王一件,作为引信?”

萧沁眼神轻勾,“六王爷这是在命令本宫赐你?”

萧镇眼中一冷,缓缓起身,“微臣不敢。”

“那萧宴怎么说也是我外甥,这点事还是小事,来人,把我房中那件琉璃刹簪子拿过来。”萧沁对着旁边伺候的奴婢说道。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眼神中似有异样,不过还是尽快取过来,递给了萧镇。

“多谢娘娘恩赐,待麟儿从昆仑虚回来后,必来入宫请安。”萧镇微微垂首说了几句,眼神不屑地瞥过萧沁那张笑脸。

萧沁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摩挲着指尖的护甲,眼神中划过一道不甘,那琉璃刹是道家的忌器,送上山的人会被视作不祥之物,当时苍璟墟给她的那三件宝物,早就送入皇陵了。

萧镇对她的确有伯乐相马的恩情,可是她的命,她皇儿的命,却也不是他可以随意摆布的。

不让他吃吃苦头,他是真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昆仑山下,陡峭的山路一圈一圈,盘旋高耸入云,刺骨寒风吹来,兰茵在山脚下停住了脚步。

夜念斯睫毛结霜,身上又冷又热,随着惯性一下跌落下马,连带着覃雨望一同摔了下去。

“嘁——好痛啊,”覃雨望翻起身来,将身上绳子解开,把夜念斯扶起来,“你没事吧,还能坚持吗?”

夜念斯睁开眼,黑眸瞪了瞪她,不知为何,身上的蛇毒好像在不断侵蚀他的内脏,他明明已经吃了蛇王的内胆,不应该有这种反应才对。

难道他的体内还中了别的毒?

但现在不是他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覃雨望看了一眼天气,“现在雪太大了,我们没办法走,那边有个山洞,我扶你过去。”

夜念斯强撑着站起身,和覃雨望一起向前走,身后突然传来马车的声音,他们一回头,是一辆银顶紫皮的轿子,前方拴着两匹快马。

马车在他们身前停下来,萧宴身披蓝色的长貂披风,一身碎月揽星的藏青色冬袍,从车上跳了下来,宽阔的双肩上,很快落满了雪。

“雨望妹妹,你怎么也在这里?”萧宴很是惊喜地问道。

覃雨望呆站在原地,手还扶着夜念斯的胳膊,脑海中却缓缓划过前世他们之间诸多的恩爱,本以为前世那一别就是永远,能再听到他说话,她的心都软成了两半。

“我带夜王殿下来求药,世子怎么会在?”覃雨望的声音温柔许多,一掩平常的真性情和男孩儿性格。

“夜王?”萧宴看了眼她手边牵着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一条雪狐马甲,身材瘦高而颀长,眸光中的淡漠和冰冷,似能将人封锁其中,冰冻三尺。萧宴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这一位就是夜王殿下。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夜念斯侧眸看了眼覃雨望,“这位是?”

覃雨望回他,“是六王府萧镇王爷的儿子,萧宴萧世子。”是他前世杀掉的兄弟,是比他善良百倍的明君,是她覃雨望……最爱最爱的男人。

他不紧不慢地看向萧宴,眼神中划过一道挑衅,那双黑邃的眸子仿佛能洞穿萧宴的肉身,他在他那自信而骄傲的眸子里看到了很多很多,父母的疼爱、家族的拥护、百官的奉承、皇室的器重……

却唯独看不到屈辱、苦难、仇恨和痛苦。

萧宴见覃雨望身上的衣服单薄,于是便褪下自己的披风,上前几步很自然地披在她肩膀上,温柔的说道,“这山上严寒,你怎么穿的这么少,身体会冻坏的。这轿子里还有位置,你随我坐上来吧。”

他去拉覃雨望的手,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萧宴直勾勾地看着她。“世子殿下想必也有要忙的事情,就不耽误你了。我们想去那边先歇歇脚。”

萧宴眼中难掩失望,但却很快眼神亮起来,“正好,我车上带了柴火和粮食,我们一起去。”

覃雨望颇为感激地看着他,眼神中爱意涌现,她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在心里暗暗起誓,【世子殿下放心,我一定会管住夜念斯,绝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夜念斯没有回眸,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手肘处的两只手,在不停地捏紧又松开。他面无表情地挣脱开覃雨望,转身独自向那山洞走进去,屈膝靠墙坐下,脸上不是很开心。

突然,车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世子殿下,我的裙子好像挂在椅凳上了。怎么办?”

萧宴一听急忙退回去,掀开轿帘,“凳子上确实有个钉子,何姑娘小心,我扶你下来。”

覃雨望一怔,才发现车上不仅仅是萧宴一人,那日在宫里见到的何玉莲,也眉眼含笑地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两眼红红地将自己的手指伸出给萧宴看,“殿下你看,我的手被那钉子弄破了。”萧宴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包起来,说话时口边热气腾腾,眼神很是关切地,“下次小心些,等回府后,本王再给你找一些养肤的药膏。这山上冷,伤口不容易好的。”

何玉莲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她偷偷地看覃雨望的反应。

她还能有什么反应呢。她只能是认清一件事,那就是眼下她与萧宴之间,不管曾经再怎么惺惺相惜,婚约已定,他也与何玉莲发生了……

她走到山洞中坐下,看着独自缩在角落里,呆呆望着漫山飞雪的夜念斯。

只要能让他做个好人,保护住这风调雨顺的大虞朝,那她这一生也不算失败,总比前世的结局要好。

夜念斯缓缓转过头,觉得侧脸有一束目光格外焦灼地盯着他,他没有回眸,靠在身后的山洞墙壁上,“盯着我做什么?”

“你可是我夫君,我不看你看谁?”覃雨望抬手就抱住他的胳膊,伤口处猛地一疼,但夜念斯没有躲开,只是眉头微微一缩,厉色盯着她,“松开。”

“不要,”覃雨望就势抱地更紧了,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瓷瓶,“对了,眼下这个天气,我们还需要几日才能上山去,这个是百草净身丸,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蛇毒,来,张口。”

她将丸药递到夜念斯口边,男人的唇微动了动,黑眸侧视她,“二小姐不会趁机在这里把我毒死。”

覃雨望笑地更高兴了,“还是夫君懂我心意,等你死了呀,我就去多点钱,找几个飘红楼的小哥哥来陪我,到时候不比跟着你好?”言罢,她抬手就撬开夜念斯的嘴,硬是塞了进去。

男人微微蹙眉,抬手想拒绝却苦于被她紧紧禁锢着,那药进入他口中,有种清凉的口感,入腹后不过片刻,果然烧灼的痛都好了些。

他幽幽看了眼她,随着后面两人进洞里来,挪开了眼神。

萧宴很自然地将粮食和捡来的柴火都放在覃雨望身前,“这昆仑虚果然名不虚传,到了除夕前就这么冷,你们带吃的东西了吗?”

覃雨望打开随行的包裹,里面放着几块点心和干粮,“我们有,多谢世子殿下。”她拿出水壶,放在柴火上烤了烤,将壶口拔掉后,香喷喷的羊奶味道飘了出来。

因为干粮太硬,所以覃雨望将它掰开成小块放到羊奶里,递给夜念斯,“吃吧。”一路上给他吃干粮,他都一直停不住恶心,想来是蛇毒入胃,只要吃一些硬的东西就会呕血。

夜念斯黑眸瞥了道,没有接过,反倒是继续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她硬是塞给夜念斯,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夜念斯将水壶在鼻口闻了闻,羊奶的腥味儿传来,他微微皱眉,喝了一口。顿时身体都温暖起来。

覃雨望啃着干粮,盘腿坐在他身边,看着外面经久不停的大雪,眼神里微微有些担忧。

萧宴一直看着他们二人,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都好生平常,就像是小夫妻一般偶尔斗嘴,却默契无间。

他看自己特地从车上拿下来的牛肉干,藏在包裹里,此刻双手拿着,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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