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触龙却死了。
以那般荒唐、卑微的方式死在了宫门内!
李牧怎么可能不愤怒!
毛遂赶忙道:“我等以为,春平君必然是左师身死的凶手之一,但却绝对不会是元凶。”
“否则那五十一名卫兵绝对不可能活到面见我等。”
“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李牧却是大手一摆:“休要与本君说的那么复杂。”
“左师死于宫中,宫中每一个人都有责任!相邦也有责任!”
“而端坐高台之上的大王,更有责任!”
“无论大王年岁几何,他既已为王,就应当担负起王的职责。”
“这王位他能坐就好好坐,不能坐就换个人来坐!”
“不能让大王与他那娼女之母继续祸乱我大赵!”
李牧的话很狂悖。
但毛遂却没有劝阻或呵斥。
因为李牧这话没毛病!
触龙、毛遂包括李牧都愿意为了匡扶社稷、帮助赵王迁稳固王权而死。
可触龙却是数月难见赵王迁一面,最终死在了求见赵王迁的路上。
毛遂知道,赵王迁的现状肯定很艰难,他或许也很恐惧,很渴望朝臣的支持。
但赵国不是没有合格的继承人!
如果当初的太子嘉没有被废除太子之位,而是继位为王,郭开还能这么轻易的左右大王吗?
弱小不是过错。
但在这大争之世,弱小的王也没有资格存活!
然而就在李牧决心亲自回一趟邯郸之际,司马尚却突然掀开了帐帘,急声开口:
“主帅,王令至!”
李牧眉头猛然一凝,与毛遂四目相对。
毛遂沉声道:“武安君,当心!”
毫无疑问的,郭开斩向李牧的剑已然落下!
而在触龙已死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在朝中庇护李牧!
李牧缓缓颔首:“本君倒是想看看,相邦莫不是也能冻毙本君乎!”
迈步走出大帐,李牧目光阴冷的看着面前赵葱,肃然拱手:“武安君牧,谨听王令!”
赵葱展开缣帛,昂然开口:“今,秦愈强,而诸国愈弱!”
“长此以往,则秦必独大,大赵难存。”
“为制秦侵吞之势,令武安君李牧领兵二十万西进攻秦!”
“定要削弱秦之气焰,全取太行山以壮我大赵声威!”
合拢缣帛,赵葱笑盈盈的看着李牧道:“武安君,领命吧?”
然而出乎赵葱意料之外的是,李牧竟然没有上前接住缣帛。
以冷漠的目光看了赵葱数息后,李牧声音冰寒的开口:“朝中若欲要本君的脑袋,径自割去便是。”
“着实不该再让二十万将士、满朝臣子和大赵社稷为本君陪葬!”
赵葱皱眉发问:“武安君这是对大王心有怨怼乎?!”
李牧没有直接回答赵葱的问题,只是毫不留情的喝道:“朝中亦有将军在,请大王在下令之前先询问诸位将军,三思而后行!”
“秦长安君绝对不是见好就收的性子,盟约都难以束缚此人。”
“一旦秦国令秦长安君领兵应战,则此战必当空前激烈,且近乎于不死不休之态!”
“若朝中仅能拨付二十万兵马,本君必败无疑,甚至可能会导致邯郸受难。”
“是故,本君拒接王令!”
赵葱深吸一口气,沉声发问:“秦赵之间必有一战。”
“今秦国因金汁治粪等策迅速发展,我大赵却停滞不前,难以寸进。”
“若不尽早开战,未来我大赵的胜算会逐渐变少。”
“武安君以为我大赵如何才能赢下秦赵之战?”
李牧毫不犹豫道:“给本将六十万兵马以供调遣。”
“同时朝中承诺不会克扣我部的粮草军饷。”
“若如此,本君方可一试!”
赵葱也不多纠缠,毫不犹豫的拱手一礼:“既如此,本官这就去上禀大王!”
目送赵葱离去后,毛遂方才开口:“武安君以为六十万兵马的需求就能打消相邦的想法?”
李牧缓缓摇头:“此战削弱秦国是次,调走本君才是主!”
“所以相邦即便是掏空大赵也会为本君凑出足以让天下人信服的兵马,以求本君能于外征战、无暇理会朝中乱象。”
“但王令既下,本君却不能不从,只能以此策尽可能的牵扯相邦。”
在触龙已死的现在,李牧是唯一能对郭开造成实质性威胁的人。
但手握重兵的李牧却不像触龙那样可以被郭开随意杀死。
所以郭开毫不犹豫的选择对秦开战,并任命李牧为主帅!
如此,郭开就能趁着李牧出征的空档期把持朝政、排除异己,最终剑指李牧,收回军权!
但即便李牧知道了郭开的谋算又如何?
王令终究是王令,李牧也终究是赵国的将领。
狂悖如李牧也只能与王令讨价还价,而不能不听从王令!
深吸一口气,李牧肃然看向毛遂道:“拜请诸位多多照看朝中。”
“待本君大胜,便领兵回朝,清除蠹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