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阖闾城外秦军中军大帐。
嬴成蟜在大帐之内来回踱步。
出征至今,嬴成蟜第一次生出了黑眼圈!
都是愁的!
嬴成蟜虽然对自己此战究竟搞出了多大的烂摊子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但嬴成蟜很清楚他再次破坏了大秦的统一战略,让嬴政和一众朝臣掉了不知多少头发才制定的大计付诸东流,更给嬴政添去了诸多麻烦。
所以嬴成蟜用尽浑身解数,甚至亲自带着家兵逐一拜访楚地大族,恳切请求楚地大族推举楚王、重建楚国。
然而时至今日,竟然没有哪怕一个大族愿意帮嬴成蟜复兴楚国!
嬴成蟜只能另寻他策。
可他策又岂是那么好寻的!
“主帅?”
听得大帐外忐忑的呼声,嬴成蟜头也不抬的回答:“进。”
帐帘被撩开,田轸、卜禾、公羊拔等十余名齐国将领和大儒入内。
看着愁到原地转圈的嬴成蟜,几人对视一眼,终于由卜禾主动开口:“主帅,此战已定,可要大宴以贺乎?”
嬴成蟜过耳不过脑的回道:“等齐王命令。”
卜禾苦声道:“主帅,自我军灭楚之后,主帅便终日惶惶。”
“我军将士们看在眼中、疑在心头!”
“分明立下了灭国大功,将士们却不敢高声言,唯恐惊主帅。”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末将担忧军中士气糜烂,甚至会生出乱事啊!”
嬴成蟜微微皱眉,抬眸发问:“本将为主帅,诸位亦是将领。”
“提振军心这等事,还需要本将亲自出面吗!”
眼下已无大战,秦齐联军接连大胜,赏赐已经全数下发,不远处的军市如火如荼,歌女舞姬载歌载舞。
在嬴成蟜看来,哪还有什么军心士气之忧?
各部都尉足以将各部兵马的士气维持在可控范围之内,根本不需要嬴成蟜亲自出面。
田轸无奈的说:“我等虽是将领,但将士们现在却只认主帅。”
“便是末将这个副将都无法令将士们安欣。”
“若是主帅长期不露面,莒都兵马都将军心动荡啊!”
田轸这话夸张了,但却没完全夸张。
基层士卒长期见不到嬴成蟜确实有些疑惑,但还不至于到军心动荡的程度。
真正军心动荡的,反倒是田轸、淳于晃等齐国高层将领!
嬴成蟜近日来一直窝在帐篷里不出门,谁知道嬴成蟜是不是在制定攻齐战略啊!
万一嬴成蟜某天突然钻出营帐吆喝一嗓子,就领着大军北上伐齐了,他们又该如何抉择!
嬴成蟜略略颔首:“小事尔。”
“本将稍后便往军中走动一二。”
“不过本将终究是要归秦的,而我军大半将士却要归齐……”
说到这儿,嬴成蟜突然一顿,而后双眼放出一道精光。
虽然大秦讲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但这一套对于嬴成蟜而言并不管用。
既然楚国灭亡已成定局,那何必苦苦抓着复活楚国这条路不放?
给嬴政多带点小礼物,没准嬴政就高兴了呢!
如此一来,嬴成蟜也算是从另一个方面弥补了自己的错误,不至于倍感愧疚。
嬴成蟜突然双眼放光的看向卜禾:“卜中夫以为,我大秦如何?”
卜禾:“啊???”
主帅,您这话题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嬴成蟜突然露出满满的笑容,拉着卜禾、公羊拔等一众大儒落座:“诸位,坐!都坐!”
“卦夫,取酒来!”
“取好酒!”
强拽着一众齐国大儒和将领们落座,嬴成蟜目光诚恳的看向卜禾:“卜中夫乃是子夏之后,更是卜氏族长,于此战,本将更发觉卜中夫颇有能为。”
“而今卜中夫却只在莒都为一中夫。”
“这实乃明珠蒙尘、暴殄天物啊!”
卜禾心中一暖。
卜禾有才吗?
当然!
但卜禾不善蝇营狗苟,也不善给人送礼,更不会放弃心中坚持去给后胜当狗。
再加上卜氏虽然历史悠久但现在却已没了食邑,所以卜禾的晋升之路方才道阻且长。
而今,他的才干却被嬴成蟜承认了!
卜禾感激的拱手:“拜谢主帅夸赞!”
“然,末将虽为中夫,却亦可尽中夫之职也!”
嬴成蟜大手一摆道:“分明能尽大夫之职,何必去尽中夫之职?”
“卜中夫不若来我大秦,本将当亲自向大王举荐卜中夫!”
卜禾瞪大双眼,帐内一众齐国大儒将领齐齐愕然:
“啊???”
大军还没解散呢,你还挂着齐国左相的相印呢。
你现在就当着我们的面开始挖人?
这合适吗!
卜禾在震惊过后,赶忙拱手:“末将拜谢主帅看重!”
“然,先祖曾曰: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末将既为大齐臣子,自然应当为我大齐献出己身,怎能转投他国?!”
嬴成蟜愈发诚恳的说:“若卜兄愿随本将入秦,本将可多割让一城之地予齐。”
“以己身换取一城之地,足以对君王尽忠也!”
卜禾震惊了。
他虽是子夏的后人,但子夏是子夏,卜禾是卜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