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聪慧的门客却从嬴成蟜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绝大多数人得了封地之后都会如吕不韦、黄歇一般竭尽全力的发展封地。
但嬴成蟜得了封地之后却只会保留食邑权,余下尽数交给朝廷和门客代管。
他会因管理封地而费心?
别逗了!
嬴成蟜拒绝封地必然是出于政治层面的考量!
那,嬴成蟜是在担心自己功高盖主?
还是……
张胜再次起身拱手发问:“敢问君上,这份策论君上可要过目?”
嬴成蟜平静的说:“本君会先行过目,但却也会尽数上交大王。”
“然,大王今日强行将蓝田县封给了本君,所以大王得见诸位先生的策论后究竟会是何等态度,本君也不得而知。”
张胜、向疆等门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浓浓惊骇。
既然这封策论不止要给嬴成蟜看,还要给嬴政看,那就说明嬴成蟜此问绝非是为了自保!
再结合嬴成蟜说嬴政的态度不得而知,以及嬴政今日强硬加封蓝田县为嬴成蟜封地这两件事……
难道,大王执意分封,君上却不愿见大秦分封?!
嬴成蟜好像没有看到台下门客们那惊愕的目光一般,继续开口:“不过诸位先生皆知,大王每日政务繁忙,不会有太多的时间用以阅览策论。”
“所以一、二两问诸位先生只能择其一,且每篇策论的篇幅不得超过万字。”
“具体该如何选择、是否要上交策论,全看诸位先生心意。”
嬴成蟜虽然把嬴政给卖了,但嬴成蟜也不能太不心疼嬴政。
若是不加限制,嬴成蟜也不知道自己麾下门客中会不会出现一个如东方朔一般的人才,写封自荐书都能写上三千多片竹简,让嬴政也如汉武帝一般断断续续看了两个多月才能看完。
那嬴成蟜都没脸再去见嬴政了!
怀揣着各色心思,一众门客齐齐拱手:“唯!”
嬴成蟜露出笑容:“诸位先生,饮胜!”
正事说完,嬴成蟜脸上便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与一众门客谈笑寒暄、拉近感情。
但嬴成蟜是把事说完、心中轻松了,门客们心里却都揣上事儿了!
一个时辰后,酒宴草草结束。
一众门客尽数眉头紧锁、脚步匆匆的回返客院,或是三三两两的低声讨论,或是闭上院门,沉吟思虑。
嬴成蟜又留下汪博等已经入朝为官的门客们私商半晌,方才端起一碗醒酒汤,一边喝一边往后院而去。
推门而入后堂,嬴成蟜便见韩夫人和华阳太后相对而坐。
芈恬坐在陪侍位,为两位后宫mvp斟酒添菜。
姬薇坐在韩夫人左手侧,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虽不是在刻意逗趣,但却令得韩夫人和华阳太后喜笑颜开。
妫灵坐在韩夫人右手侧,如大家闺秀般温润以待,但目光却不时落向案几之上的珍馐,嘴角略有晶莹。
嬴成蟜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温声而呼:“母妃!祖母!”
“儿来的迟了,劳母妃和祖母久等。”
华阳太后慈祥的笑问:“诸事已毕?”
嬴成蟜在华阳太后右手侧落座,无奈的说:“还早着呢!”
“今日不过是早早将奖励发下去,以免人心浮动。”
“明日凯旋宴还得费心操持。”
“还有此战战死家兵的家眷,儿也都得一一亲自登门,送还尸首骨灰。”
“后天还得去上朝,而后大兄还不知道又要给儿安排什么活儿呢。”
嬴成蟜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可怜巴巴的看着华阳太后:“祖母可定要为孙儿做主啊!”
“求祖母召大兄往华阳宫,好生申斥于他!”
“孙儿刚刚劳师远征而回,他岂能如此压榨孙儿!”
华阳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你们自行决断便是。”
“祖母老喽,唯愿子孙绕膝,余者可是无暇理会了!”
嬴成蟜赶忙道:“祖母如何言老?祖母犹壮也!”
华阳太后手指嬴成蟜,失声笑骂:“你这滑猴!”
“一谈及子嗣便转移话题。”
“孤临老临老,可能抱上你这一支的曾孙否?”
嬴成蟜无奈讨饶:“孙儿定会尽快!”
“求祖母放过!”
后堂之内,一片祖慈孙孝、婆媳相得。
直至时过鸡鸣(1:00),华阳太后才困乏的打了个哈欠。
“终究是上了年岁,精力不济。”
“蟜儿远征而回,又辛劳一日,定已困顿。”
“都早些休息吧。”
韩夫人赶忙起身:“吾安排侍卫护送太后。”
华阳太后笑着摇了摇头:“无需如此。”
“长安君府历经咸阳城之战,战损良多,让将士们也都好生休息一番吧。”
“蟜儿,若有暇,记得入宫来看看祖母。”
面对华阳太后略显愧疚的目光,嬴成蟜欢快应下:“旬日之内,孙儿必然登门!”
“祖母可定要备好鱼汤啊!”
华阳太后眉开眼笑:“善善善!”
“届时,孤亲入庖厨,为蟜儿烹制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