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夫双手奉上一堆竹筒:“所有不曾送达的军报皆在此地。”
“另有长安君手书一封,请大王亲阅。”
嬴政看都没看那些军报一眼,伸手抓向手书。
略略核验过封泥印信,嬴政拆开竹筒,倒出了其中竹简。
【大兄你是不是玩不起!】
【你我早已说定,秦王你来当,弟来替你逍遥快活享受人生,谁让你是大兄呢?】
【结果伱却意欲撂挑子?还想把这担子事儿甩到弟肩上?】
【这秦王是你不想当就能不当的?】
【弟告诉你嗷~没门!】
【自己老老实实批奏章去,别想耽误弟钓鱼!】
【(`)】
嬴政嘴角不由得上翘。
将王位视作拖累,也唯有寡人的傻弟弟才能说出口了!
【弟已迫赵王不得不召回赵武安君,当能能解咸阳城之危!】
【赵武安君实乃当世罕有之大将,大兄切莫趁赵武安君撤军之际出城袭杀,目送赵武安君回程便是。】
【好生休养兵力等待援军,好生保全己身!】
【等弟回家!】
嬴政的笑容缓缓收敛,眼中现出一丝质疑。
他很了解嬴成蟜。
如果嬴成蟜逼迫赵王投降了,甚至是俘虏了赵王,他绝对已经开始疯狂解释了。
可是,他没有!
嬴政这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当即看向卦夫:“赵王已请降乎?”
卦夫摇了摇头:“截至卑职出发之前,赵王尚未请降。”
嬴政心中最坏的猜想成真,不由得怒声喝问:“谁允许他如此施为的?”
“啊?”
赵王没有请降,就意味着此战还没结束!
握着嬴成蟜的手书,嬴政的双手在颤抖:“以即刻班师为条件,换赵武安君所部全军撤退?”
“这竖子有没有考虑过他将面临什么!”
“这竖子确实解了咸阳城之困,但却令自己身处险境啊!”
且不说和嬴成蟜定下誓言的只是左师触龙,无法左右整个赵国的决策。
单就说嬴成蟜和触龙约定的条件,仅仅只是李牧撤军、嬴成蟜撤军而已。
然后呢?
为了保证咸阳城脱离危险,嬴成蟜至少也要等到李牧进入太行山或王翦抵达咸阳城才能离去。
但肥城、列人城等城仍在赵军手中,嬴成蟜的撤军道路并不畅通。
万一李牧分兵,以主力兵团迷惑嬴成蟜,再令精兵绕行山林潜伏急行而至邯郸城。
嬴成蟜该如何脱困?
万一赵王偃一改军略,将嬴成蟜视作首要大敌,令列人城等城守军齐出、切断嬴成蟜所部粮草,再倾尽邯郸城守军纠缠嬴成蟜,又令赵武安君急行参战。
嬴成蟜又该如何脱困?!
就凭他手下的那十余万秦齐联军吗!
越想,嬴政心中越怕:“是否是寡人太过疏于管教,竟令得此子毫无自保之心!如此肆意妄为!”
“寡人三番五次的叮嘱其保证己身安全,他怎能依旧如此行险!”
韩夫人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她还是强绷着冷静,沉声道:“于我儿而言,解咸阳城之困乃是他最首要的目标。”
“孤了解我儿。”
“在我儿想来,只要大王脱困,大王必不会坐视我儿陷入险境。”
“我儿只需要听从大王安排便是。”
韩夫人一句话,让嬴政心中怒火凝滞,再无力飘摇。
也对。
王弟年幼,行事不周,自当由寡人查缺补漏。
寡人只是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可还没死呢!
嬴政当即回首后望群臣,沉声发问:“诸位爱卿可有救援长安君之策?”
魏缭笑而拱手:“臣以为,大王忧虑过甚了。”
“长安君勇武善战,非寻常将领可敌。”
“若赵武安君仅以小股兵力袭杀,不过是给长安君再送些军功而已。”
“待赵武安君主力抵至,长安君定已安全离开赵境。”
王贲等一众将领也笑而拱手:“末将附议!”
在他们看来,嬴政就是关心则乱。
李牧固然能征善战,但嬴成蟜更是接连灭国破都,即便率弱势兵力也定有与李牧决一死战的能力!
哪怕李牧果真得胜,嬴成蟜单凭一杆大戟、五百亲兵,也能一路杀回咸阳城!
嬴政微微皱眉,声音加重:“寡人心中难安!”
见嬴政面色沉凝,魏缭也不得不给出了一个法子:“若大王为求万全,可令上将军翦留五万兵马增援咸阳城以保咸阳城无虞,再率余下将士沿途护送赵军离境。”
“如此,长安君必无忧也!”
“但这也会进一步消耗我大秦本就不充裕的粮草。”
嬴政这才颔首:“国尉此策甚善!”
“传令上将军翦。”
“留三万兵马于咸阳城增援,率主力部队盯着赵武安君离境。”
“无需主动邀战,但务必接引我大秦长安君安全回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