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沉声道:“本将以为国尉所言只是一种可能。”
“本将以为屯留县非只是难阻赵军太长时间,而是根本挡不住赵军!”
“今岁屯留县两度易主,城内粮草早已被赵军带走,城外秋粮又被我军征募,而今屯留县内的粮草难以维系多久。”
“若本将为赵武安君,本将不会为这支缺少粮草的残兵败而浪费我军兵力。”
“本将会派两万兵马围屯留而不攻,将将军辛梧所部困死于屯留县内!”
说话间,王贲迈步上前,从宦官手中接过一根木棍,点向蒲坂:
“本将在脱离太行山后会即刻分兵,偏师入河东地,打通从太行至蒲坂的道路,并向两侧扩张,保此路不失。”
“主力略作休整后不惜一切代价尾随而上,速取蒲坂!”
“而后继续分兵,偏师由蒲坂顺黄河而下,攻打阴晋,并借阴晋地利卡死渭水,以此阻我大秦回援的函谷关守军。”
“主力由蒲坂西渡黄河,轻减辎重,直扑咸阳城!”
王贲手中木棍重重点在咸阳城的位置:
“趁秦军主力远在楚地、回援不及的时机,本将会速取咸阳。”
“破秦都!”
“俘秦王!”
“灭秦国!”
王贲的话语一声重逾一声,如一柄柄重锤般砸向大秦君臣的心脏。
隗状断声道:“此策尤险!”
“昔年五国纵约伐秦之际,赵将庞煖便是令春申君率偏师纠缠函谷关,主力绕开函谷关,出太行走蒲坂渡黄河而往咸阳。”
“由是此,近几年我大秦着重修葺太行、蒲坂、蕞地一线城池,并增兵两侧城池。”
“一旦赵武安君如庞煖一般轻取急行,我大秦便可断其辎重粮草,迫其无功而返!”
不是没人尝试过绕开函谷关。
庞煖就曾尝试过直扑咸阳城,并一路打到蕞地,险些攻破咸阳城。
但之所以诸国都会先破函谷再入关中,就是因为在当今时代,函谷关乃是由关东入关中唯一的一条坦途!
如果不夺函谷关,要么就走南方的武关,或是北上绕行黄土高原,亦或是走太行八陉入关中。
但这些道路或是遥远或是崎岖,走这些通道入关中,粮草辎重的运输将成为一大难题,势必无法久战!
在第五次五国伐秦之战时,即便吕不韦的计策失败,只要吕不韦能长期坚守,庞煖所部也会因粮草匮乏的问题而不得不撤军。
李牧难道还要效仿庞煖那失败的计策吗?
王贲淡声道:“天下间没有绝对安全的辎重线。”
“若辎重线单薄,增兵押送便是。”
“今关中地兵力稀缺、丁口单薄,而赵武安君携兵二十余万而来,何惧增兵押送?”
“以关中地两军兵力的对比,赵武安君也理应有速战夺城的把握。”
“至于个中风险,对于尤爱诱敌深入的将领而言,无足轻重。”
“若是易地而处,本将就会如此行军!”
王贲已不敢小觑李牧,而是提起最大的警惕去看待李牧。
在王贲看来,李牧一定有胆魄、有底气也有能力走这条险路入秦!
魏缭皱眉道:“但赵国不会如此!”
“若赵武安君果真一战破我咸阳城,势必会令得大秦全境动乱。”
“天下皆知大王与长安君情义深厚。”
“长安君势必会引我大秦主力猛攻赵国,为大王报仇。”
“然,楚、齐、燕等国却可以趁着赵国被我大秦主力纠缠的时机,侵吞我大秦疆域。”
“就连已经灭国的故韩、故魏都有可能推举王室血脉,重立国家、瓜分疆域。”
“如此一来,赵国打下的胜仗,却唯独赵国不能得享胜果,反倒是需要承受重创!”
魏缭说的合情合理。
站在国家的层面上来讲,赵国切断秦国腹地和关东地联系、纠缠住秦国主力,而后配合诸国夺取秦国疆域是对赵国最有利的做法。
否则,赵国岂不是要成为冤大头了?
王贲淡声道:“秦赵之间仇深似海。”
“灭秦的利益该如何分润,对于赵国而言并不重要。”
“但没有大秦,对赵国而言很重要!”
身为魏人,魏缭早就知道秦赵之间的矛盾,但秦赵之间的矛盾已经深到如此地步了吗?
魏缭不由得看向嬴政。
嬴政缓缓颔首,沉凝的声音自口中吐出:“王将军所言,有理!”
身为在邯郸城度过童年的人,嬴政很清楚秦赵之间的仇恨究竟有多深。
嬴政更知道赵王偃有多希望他去死!
只要有灭秦国、俘嬴政的机会,即便需要赵国付出巨大的代价,赵王偃也绝对不愿错过!
而王贲的话语也让大秦君臣清晰意识到了现在大秦面临的局面有多危险。
亡国之君的名号,就萦绕在嬴政头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