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很想问问卦夫。
天下人皆知秦军有一种名为石油的东西,比桐油威力更猛太多。
为何不每人发一大坛石油,而只是发这么一点桐油?
卦夫笑而颔首:“每人一個就够了。”
“若是再多,便难以携带。”
“若是火势太大,诸位袍泽恐难逃出西山!”
吴哲怔然。
为了给他们留出足够的逃亡时间,长安君竟然放弃了直接焚尽西山、烧杀全数楚军的最优解。
而是选择了如此费力不讨好的方法!
他们这些卑贱贼匪,凭什么被人如此对待啊!
低垂头颅,掩住发红的眼眶,吴哲轰然拱手:“我等必不辱命!”
卦夫笑着拍了拍吴哲的肩膀:“活下来。”
“本将等着你们的捷报!”
怀揣着满心激动和感慨,吴哲背上包袱离开此地。
而在吴哲之后,另一名诏安军士卒也悄然来到此地。
一根根竹筒被发至诏安军手中,一名名诏安军士卒斩断了左袖。
屈挽却对此毫不知情。
或者说,屈挽从来都不曾将诏安军放在心上。
他只是将诏安军当做炮灰,驱使着他们冲击秦军军阵而已。
“休要惧怕,冲上去!”屈挽亢奋的喝令:“只要冲破此阵,我军便可全歼敌军!”
“传令各部将领,不惜一切代价,务必破阵!”
历经追逃,李信、羌槐、苏角三部兵马在楚军的围追堵截之下‘不得不’退守西山山巅。
而今,诏安军已将三部秦军团团包围。
在诏安军外,屈彻、昭襄、罗向三部兵马又形成了第二层包围圈。
屈挽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输!
一想到自己第一次踏上战场就可以全歼李信、苏角、羌槐这三名颇有名气的将领,屈挽就觉得名留青史正在向他招手。
怎一个爽字了得!
屈彻眼中却藏着深深忧虑:“秦军奔来西山,图什么?”
“只是为了便于被我军包围在山巅吗?”
“如此便于纵火的地形,秦长安君果真能忍得住不纵火吗!”
秦军的脑子呢?
难道秦军集体降智了不成!
罗向当即解释:“上柱国特意叮嘱过,定要小心秦军纵火。”
“我部在进攻西山之初便派遣斥候细细查探了西山。”
“除被秦军占据的山巅之外,整个西山都没有泼油的痕迹。”
“秦军总不会从自己脚下开始放火吧!”
“这三支兵马乃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秦长安君就算再疯狂也不舍得让这三支兵马葬身于此啊!”
罗向也知道现在的战况很不合理。
但他确实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不曾有丝毫懈怠。
屈彻思虑良久后,终于轻轻颔首:“希望一切顺利。”
罗向也担忧的看着三支秦军:“是啊,希望一切……”
罗向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呐喊突然传入罗向耳中。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看着同声嘶吼的秦军,罗向和屈彻齐齐愕然。
旋即罗向哑然失笑:“这句话什么时候传到秦国去了?”
“秦军现在喊这个号子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一些贼匪用于安慰自己良心的妄言而已。”
“看来秦军确实已至穷途末路,竟妄图以一句话来策反诏安军!”
屈彻眼中也流露出几分嗤嘲:“王侯将相,天生有种。”
“卑贱之民,世代卑贱。”
“我大楚不过略施小计便将这些贱民掌握于股掌之中。”
“妄想依靠这些贱民之力冲出重围?”
“何其可笑!”
但随着这声号子响彻西山,一名名诏安军摸向了腰间。
一枚枚竹筒被打开,盛于其内的桐油被倾倒而出。
紧接着,火石碰撞,火星四溅,火焰升腾!
些许桐油无法燃起大火,甚至可能会被鞋底轻松踩灭。
但当数千团火焰一同绽放,却爆发出了顽强的生命力。
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吴哲以身体护住了身下火苗,手中长枪已然向着身侧一名衣裳齐整的诏安军突刺而出。
“弟兄们!”迎着迸溅的鲜血,吴哲怒声高呼:“楚国欺压我等,秦国却愿让我等封侯拜将,秦长安君更是愿意让咱们这些卑贱之人吃饱饭!”
“随我臂助秦军。”
“暴楚,当亡!”
所有袒露左臂的诏安军在同一时间尽数暴起。
他们手中的兵刃转向身后楚军,嘶声怒吼:
“暴楚,当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