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荣慌忙摇头:“儿绝无此意!”
项燕正声而喝:“既然如此,此等事便当交由乃公操持。”
“还轮不到你这竖子哭嚎不休!”
“现在,归队!”
相较于项燕,项荣是幸运的。
相较于项羽,项荣也是幸运的。
因为项燕和项羽战败之际都已是族长、没了父亲,他们只能自己承受一切后果,当他们承受不住这份后果,他们就会去选择更轻松一些的自刎。
但项荣战败之际,项燕还活着。
哪怕再无面目见江东父老,为了儿子,项燕这位老父亲也会唾面自干的帮项荣抗住一切压力!
项荣焦声道:“可是,阿翁,此败乃是……”
项燕怒目圆瞪:“军伍之中,当称职务!”
“现在,本将令伱归队!”
在项燕的连声厉喝之下,项荣直接被从儿子训成了孙子。
高大勇猛的壮士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怯怯的站在了项燕身后,讷声道:“唯。”
为了避免项荣多想,项燕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和心疼,不再与项荣多说,而是肃然对着二十五将拱手一礼:“本将愧对诸位将军!”
景畴等将领动作迟缓的草草还礼。
景畴苦涩的说:“非是上柱国愧对末将,而是末将愧对了上柱国的信任!”
项燕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秦军仍在我军东侧,不知何时便会追杀而至。”
“请诸位将军先入大帐,与众将分说此战经过。”
屈鸥声音沙哑的说:“分说此战经过之事,就劳烦项都尉了。”
“末将已是灯枯油尽,恳请上柱国允末将先行沐浴休息。”
屈鸥的要求乍一听很合理,很多有人情味儿的将军都会同意。
但项燕却严厉拒绝道:“不允!”
“此乃军令!”
“请诸位将军即刻入军!”
不是项燕不近人情。
而是项燕很清楚,人在逃命的时候,脑子里只会想怎么才能活。
但在得救之后却会去想活下去之后将会面对什么。
项荣的压力同样也是屈鸥等各族将领背负的压力。
此战已经够惨了,项燕不能让此战战死的将领变得更多了!
在项燕的严厉要求下,二十六名败将带着一身烟尘和满脸肮脏走进了中军大帐,由景畴认真讲述了此战经过。
听完之后,孙行忍不住发问:“战前会议之际,上柱国便言说秦军很可能会派遣偏师往大洪山,令景副将所部定要多派斥候。”
“数日前,上柱国又派传令兵往大洪山,再次强调多派斥候。”
“勿论是根据景副将所言,还是根据我军交战至今的判断,都可以确定秦军往大洪山的乃是主力,兵力更多,也更容易被探查的到。”
“但为何景副将所部却是在秦军纵火之后才发觉的秦军动向?”
这个困惑萦绕在楚军所有将领心中,久久无法解开。
因为战争道德的底线和下限制约了楚军将领们的想象力。
他们能想到嬴成蟜为了避免暴露而做出的一切布置。
但他们却想不到嬴成蟜会让斥候伪做流民与商贾!
一如关羽想象不到吕蒙会让麾下士卒扮做商贾、白衣渡江一般。
这不是智商和军略的较量,而是道德底线的交锋!
不过战败后的景畴显然已经有了几分摆烂的心态。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直接对着项燕一拱手:“依仗大洪山的优势地利,又得了上柱国探查四周的命令,我部却未曾探明秦军动向,反而被秦军纵火偷袭。”
“起火之后,末将又多加犹豫,否决了项都尉的谏言,执意从西南方向突围。”
“方才造成了如此惨败!”
“末将,当以死谢罪!”
屈鸥等二十五将也齐齐拱手:
“末将但求一死!”
项燕眸光微阖的看着一众将领:“将,是本将点的。”
“策,是本将定的。”
“地点,是本将选的。”
“此战之所以败,首责在本将。”
“尔等是在请本将与诸位一同赴死乎?!”
景畴等将领赶忙拱手再礼:“不敢!”
“末将只是……”
然而没等他们说完,项燕便怒斥:“仗还没打完,何故求死!”
“莫不是要凭白赠秦国一场胜利乎!”
“本将还要与秦军交战,我大楚还需要赢得此战胜利!”
“都擦去眼泪,我们没有时间悲伤!”
项燕手中木棍在坤舆图上一点,肃声道:“秦长安君以主力兵团入大洪山,暴露出了他不愿与我军在水上鏖战的怯懦之心!”
“由此,秦长安君很可能会率军直下鄂城,截长江以断我军辎重。”
“现下首要之事,乃是破此困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