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能以长痛短痛之说来误导大王!”
“万民向利,长安犁之利显而易见,只要长安犁开始推广,迟早都会被各地庶民取用。”
“届时朝廷与权贵之间的矛盾便将转化为庶民与权贵之间的矛盾。”
“我大赵只需要借庶民之利,自可完成最后的推广,何须大动干戈!”
毛遂很清楚,利益如同魔鬼,会让最怯懦的庶民们团结起来向权贵发动冲击。
更重要的是,赵国权贵的实力远逊于楚国,赵国君侯的私兵最多也只有小几千人而已。
赵国的庶民们完全有机会重创权贵,甚至是踏破权贵府邸!
届时,朝廷只需要站出来惩处几个带头的庶民,发兵控制动乱,就能得到权贵的感激。
而后顺势将长安犁引入被权贵们封锁的区域,又能得到庶民的感激。
以赵国的局势,赵国朝廷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双赢,何乐而不为啊!
郭开冷然看向毛遂:“本相是否是佞臣,不是你这庸碌之辈可定的!”
“当今天下乃是大争之急世!”
“不争,即亡!”
“本相承认最多只要十余年时间,毛大夫所言的局面就会出现。”
“但我大赵等得起十余年吗?”
“秦国早已在竭尽全力打造长安犁,并已于今岁春耕之际投入使用。”
“只需数岁,秦国实力便会强过我大赵,秦国更能拥有与我大赵长期僵持的粮草,我大赵却困于无粮而只能求速战。”
“彼时,我大赵又该如何施为!”
郭开承认毛遂说的有道理,甚至承认毛遂的方法才是最合适的办法。
但毛遂却有着重要的情报缺失——赵王偃的身体每况愈下!
没人知道赵王偃还能撑多久,但年纪轻轻的赵王偃却确实已经在安排身后事了。
现在的赵王偃是名副其实的急急国王!
以郭开对赵王偃的了解,只要能尽快肃清不稳定因素,即便付出更多的代价和风险,赵王偃也心甘情愿!
果不其然。
就在毛遂准备怒斥郭开之际,赵王偃肃声开口:“此事就这么定了。”
“无须再谏。”
赵王偃对乐间露出一个笑容:“昌国君,有劳!”
“寡人予你权柄。”
“凡敢抵抗者,勿论何人,皆可斩!”
乐间心中轻叹,却也只能肃然应诺:“末将遵令!”
赵王偃满意颔首,随口吩咐:“下一事。”
随着天气的彻底转暖,赵王偃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会咳嗽个不停了。
大量冬日积累的矛盾被赵王偃逐一处置。
直至日中初(11:00),一场小朝议才终于结束。
目送朝臣们离去后,赵王偃疲惫的闭上双眼,虚弱的吩咐:“来人。取金丹。”
一枚金丹被送入赵王偃的口中。
感受着唇边那满是老茧的手指,赵王偃睁开双眼,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郭爱卿还不归家,这是要讨寡人赐宴?”
郭开低声道:“楚国候奄熊寻入赵。”
赵王偃笑容收敛,沉声吩咐:“都出去!”
一众刚刚入内的宦官宫女慌忙退去,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赵王偃这才发问:“只有候奄?”
郭开点了点头:“只有候奄熊寻一人。”
“且此人入赵之后直入臣府,求臣为其引荐大王。”
赵王偃轻笑:“有意思。”
候奄可是谍报组织的一把手。
这种人是君王的亲信和左膀右臂,掌握着大量机密,但却不一定善于言辞游说。
虽然战国时代的礼乐还没崩坏到斩杀来使的地步,考虑到赵楚二国刚刚建立的姻亲关系和天下局势,赵国也不可能做出扣押熊寻拷问情报的举动。
但朝堂之上能言善辩者何其多也,就算朝堂上的能言善辩之士都能力不足,还可以令人举荐民间辩才。
何必要派遣候奄去游说别国君王?
除非是此事事关重大,非亲信不得用,而那位君王信得过的亲信又极其有限,才不得不派遣候奄出使!
更让赵王偃觉得有趣的,是熊寻没有走正规外交途径,而是直接找上郭开,请郭开代为引荐。
诸多反常之处叠加,让赵王偃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期待。
赵王偃低声发问:“此事可有旁人得知乎?”
郭开当即摇头:“此事仅只大王、臣与楚国候奄知。”
“接引楚国候奄入府的门子和服侍他的侍从皆在臣府上被盯着。”
“一旦大王召见此人,这些仆从臣自会处理干净,必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赵王偃欣然颔首:“甚善!”
“传楚国候奄!”
在赵国候者们的全程护送和异样眼光的打量中,身为楚国情报负责人的熊寻终于踏入了赵国国君的御书房。
刚一进门,熊寻就闻到了浓郁的艾香。
熊寻不由得双眼微眯。
赵国还没到蚊虫丛生之时,那这浓郁的艾香是为了防谁?
没给熊寻多想的时间,高台之上的赵王偃已淡声开口:“楚国候奄入赵,所为何事?”
熊寻只能肃然拱手:“外臣此来,是为请赵王发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