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的光也熄了。
“大哥怎么做事的?家家户户都发肉,就不发我家!”
“是啊,咱家的稻谷也湿了,咱们跟大哥还是一家人呢!”
“家福、家禄、家寿跟了一路,那女人没看见似的,就是不给呢!”
“大哥真不会做人!”
深夜秋蝉还在叫,“吱——吱——吱——”
鸡睡了,狗打瞌睡。
人烧了一夜的火,把湿稻子烤干。
烤干雨水,但不烤熟烤焦,这是一门村里老人掌握的学问。
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最懂得如何补救。
年轻人看着、学着,都想减少一些损失。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但太阳远没有前日那么热烈,一个上午才把地晒干,他们才能铺稻谷晒。
晒了一个下午,抓把稻谷一捏,手心还是湿润的。
不甘心。
于是白天晒稻谷,晚上烧火烤,能救一点是一点。
然而等到交公粮那日,还是有许多稻谷发霉了。
村人担着稻谷来到苏宅。
苏宅是三进三开的宅子,村长侯在一进的大院子里,拿着一本册子,开始点名。
确定每家每户都挑了稻谷来,只是稻谷看起来不干爽,站在稻谷担子后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不爽利。
他有些想念往年大家聚在这里,劈里啪啦地讲话、开玩笑、骂地主,拦都拦不住。
沈碧玉抱着苏岁岁站在自家稻谷担子后,旁人投去艳羡的目光。
往年那些关于丰收的吉祥话是说不出来了,村长把册子交给苏长槐:“苏老大,你会算账,麻烦你了。”
二进门内,陈翠萍午睡起来要去准备家禄、家寿的零嘴,发现苏长柏瘫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儿。
“乡亲们都来了,你还不去算地税和租子?”
苏长柏懒得抬眼皮子,“他们既吃了大哥家的肉,就是和大哥伙着来折腾我,我也折腾折腾他们,叫他们等爷爷我睡醒了再说!”
陈翠萍听着外面的喧嚣,也笑道:“也是,叫他们晓得得罪了我们是什么下场,也懂得以后怎样说话,怎样做事!”
陈翠萍悠哉悠哉地去厨房给儿子做零食,悠哉游哉陪儿子吃完,出来一看苏长柏睡得口水拉丝。
“老二,我瞧着外头没多大声响了,你还不去看看吗?”陈翠萍摇醒苏长柏。
苏长柏伸了个懒腰指挥家禄、家寿先去探探情况。
“不急,不急,村长那老疙瘩十个数都数不清呢,没我只能等着。”
苏家禄、苏家寿回来,“阿爹阿娘,外面人都要走完了。”
“啊?!”
“大伯还在,村长哭着要拜大伯呢!”
什么!!!
苏长柏趿拉着鞋赶忙跑去外院,跑得过快,飞出去一只,正好砸中村长的脑袋。
苏长槐捡起鞋子,“二弟。”
苏长柏满眼都是留下来的稻谷挑子,比往年少了许多。“不对不对!交少了!”
“是你,你又做了什么!”苏长柏扯住苏长槐衣襟。
苏长槐秀眉微蹙,桃眼饱含秋水,平静地看着他。
“二弟,我对你很失望。”
苏长柏只觉他莫名其妙,还倒打一耙,还装出一副无辜、失望的模样。
村长看在眼里,拿拐杖砸苏长柏的脚,悲愤道:“不是交少了,是往年交多了!”
“苏家老二,你还有没有良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