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没住,要没多少变化,只石头夹缝里种的迎春花悄然开了,嫩黄的花蕾为萧条的院子增添了不少春色。
回来后,许怀义就为去北边接齐王做准备。
韩钧也跟着帮忙布置人手,力求这一路万无一失。其他人也每日忙忙碌碌,各司其职。
一晃几天就过去了,许怀义带了一千禁卫军,浩浩荡荡离京。
他走后,顾小鱼明显心里就存了事儿,哪怕还是如往常一样吃饭睡觉,学习也不耽误,可就是不能舒展开,像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压力似的。
顾欢喜让阿鲤多陪他玩儿,也经常开解宽慰,但效果并不如意。
他总是当面应的一脸笑意,但转头还是忧心忡忡。
这也正常。
毕竟是亲生父亲,正生死难料,心再大也不可能跟个没事人儿一样。
如此煎熬着,天渐渐暖和起来。
阿鲤也变得更加忙碌,她既要跟着焦大夫学习,又得照看种植的草药,还要抽空伺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还有暖棚里的各种青菜。
总之,像个小陀螺一样,没有片刻闲暇。
比顾欢喜这个当娘的,日子过的都要充实勤快。
一个月后,宫变给京城带来的影响和伤害都已荡然无存。
大街小巷再次喧哗热闹起来,空气中没了血腥味,飘荡的都是食物的香气,女人的胭脂味儿。
顾欢喜翻看着管事们交上来的账本,总算松了口气,从去年冬打仗,不管啥生意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每个月的盈利逐渐减少,甚至开始亏损,过了年,又赶上宫变,铺子都不敢开,生意自然就更一落千丈了。
如今,才算缓过劲儿来。
生意不好,跟苏喆也有莫大关系。
宫变那晚,苏家果然被人惦记上,且倒霉的,还不是一拨人围攻,苏家请的护院再多,也架不住几方人合伙欺负,到底被他们闯了进去,不管不顾的抢掠了一番。
损失的财物不计其数,死伤的人也不计其数。
堪称是京城最惨的人家之一。
苏家遭受如此大劫,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操持生意?
而且,苏喆的嫡长兄苏睿,死在了那晚,过后没几天,苏喆的父亲也死了,原因是承受不住丧子之痛,郁郁而终。
接连打击,苏喆整个人瘦了十几斤,却还不得不硬撑着处置善后事宜。
自从太子被废,苏家就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唯恐被朝廷清算,暗地里,很多人都在给自己找退路,无心理会家业。
等得知太子逼宫自裁后,就更是害怕了,怕被牵连治罪,以往抢破头的家主之位,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炸弹。
苏喆二叔干脆连夜搬出了苏家大宅,熬到城门一开,就迫不及待的回老家避风头去了。
苏喆就是在这种谁也不看好的情况下,坐上了家主之位,也接过了苏家这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他没跟许怀义求助。
许怀义倒是主动问了,却被他三言两语一笑带过。
如今的苏家,是负累,可也是机会,苏喆不但不觉得痛苦,相反,他意气风发,干劲十足。
事后,许怀义还特意跟她感慨过,“不破不立,苏喆是个聪明人,只要抓住了这次机会,临危受命,力挽狂澜,那属于他的时代就来了,苏家的大权,以后必尽归他手,谁也没法再染指。”
顾欢喜深以为然。
许怀义又提醒,“跟他合作的生意不要停,别人忌惮苏家跟先太子牵扯太深,怕被连累,但咱不怕,于情于理,咱们这种时候也不能做那等趋利避害的小人。”
顾欢喜自是应下。
她也看好苏喆的能力和苏家将来的发展,当然不会现在就拆伙了,一时的困境,却也可能是一世的富贵。
这笔帐她还是算的清的。
生意重新走上正轨后,许怀义也总算赶到了北疆。
一路上没有人伏击设路障,快马加鞭,也足足走了一个来月,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有房车在,许怀义倒是没亏着嘴,一天三顿,滋补营养的汤汤水水喝了不少,所以,人没瘦,但却眼瞅着沧桑起来。
越往北走,风沙越大,皮肤一天比一天黝黑粗糙,整个人老了好几岁。
许怀义没少抱怨。
顾欢喜听的好笑,嫌弃归嫌弃,当得知他平平安安到达,提着的心也就放松了一半。
许怀义也总算有机会能留在房车里,好好洗个脸和头发,到饬一下自己了。
沿路水源稀缺,得先顾着吃喝,洗澡没那条件,他能偷着在车里洗澡,却不敢收拾头发和脸面。
不然其他人都一副风霜满面的糙汉子样,就他养的溜光水滑,谁不起疑?
等他神清气爽的从洗手间出来,顾欢喜忙问,“见到齐王了吗?”
许怀义舒坦的往沙发上一瘫,摇摇头,“还没呢,到的时候就天黑了,我们这么一大帮子人,不得先安置?再说,一个个邋遢的很,浑身都是味儿,这幅样子见齐王,会被视为不敬,明早着吧。”
“韩钧和齐王府的人呢?”
“他们去见了,到底情分不一样,再说,齐王也着急知道王府的事儿,至于我们,跟他又没啥交集,他心里都未必信得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酸溜溜的道,“咱们帮他养儿子,尽心尽力,可这都三年了,他连知道都不知道,明面上,咱们跟他还是陌生人,呵,你说可笑不可笑?”
顾欢喜没他这股酸劲儿,只是提醒,“明天见了,对他恭敬点,可别摆谱,觉得养了人家儿子,人家就得报恩,小鱼是你带回家的,可不是人家托付的。”
许怀义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尽量跟他打好关系,不为利益,也得为小鱼,省的小鱼为难。”
“好,好,都听你的,我保证明天对他客客气气的,哄着捧着,比对建兴帝还恭敬,行了吧?”
顾欢喜闻言,却是更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