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喜又问,“你那几个同窗呢?都没事儿吧?”
许怀义神情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唉,不是很好,多少都挨了几刀子,好在有惊无险,就是孟平的严重点,短期内,上不了战场了,偏他又着急立功,心情不是很好,尤其,见我们几个都升了职,这一对比,他就更焦躁了。”
“李云亭现在是什么官职?”
“千夫长,赵三友是百夫长,要论勇猛,还得是赵三友,不过这家伙太鲁莽了,犯了点小错误,抵消了不少功劳,不然,凭他杀的那些倭寇,也能捞个千夫长当当了,而孟平,只是个伍长,换成谁,心气也难免不平。”
“精武学院的其他人呢?”
“也有几个当上伍长的,但多数还不成气候,来之前,想的都挺好,也都觉得自己武功不弱,建功立业不在话下,可直面战争,一个个的就都露怯了,到底没经过啥风雨摧残啊,过去学的那些都是花架子,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完全不堪一击,唉,把师傅气的够呛,马师傅也狠狠骂了他们一通,差点动手。”
顾欢喜越问,眉头皱的越紧,“这么说,你们去的这一波,两极分化很严重了?”
许怀义点头,无奈的道,“算是吧,还有俩牺牲了,还不是平民学子,回去后,也不知道学院要咋交代。”
“这就不是你操心得了……”
“看着吧,我不操心,事情也会刮带上我,谁让我出的风头最大呢,少不得会被嫉恨。”
顾欢喜看着他得黑眼圈,劝道,“那你就划划水啊,别那么拼命了,功劳太大,也不是啥好事儿。”
许怀义苦笑,“我现在想低调都不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呢,开局打得太出挑,后面拉垮,你觉得他们会咋想?再说,上了战场,也由不得我划水啊,媳妇儿,稍有不慎,就得挨刀,况且,看见那些倭寇,我也忍不住。”
顾欢喜一时无言。
许怀义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抚,“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功劳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我上头好几层领导压着呢,一层层的分拨,到我这里,还能剩下多少?我估摸着,等结束回京,凭我的本事,顶多能混个武义将军当当,正五品的官,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顾欢喜呼出一口气,勉强笑了笑,“你有数就好,打仗的事我也不懂,反正安全第一,其他都是虚的。”
“嗯,嗯,我都明白……”许怀义应着,转了话题,“家里没事儿吧?没人欺负你和孩子吧?那蜂窝煤的生意做的咋样?有没有人捣乱?”
顾欢喜一一回应着,“家里都挺好的,又不缺吃少喝的,炭火也足够用,几个孩子都很懂事,不用我管,他们就自觉早起锻炼,读书也很用功,连玩的时间都减少了,也是天气冷,在外头吹着冷风,很容易受寒,不过,我带着他们去善堂做义工,他们还都挺积极,也没人叫苦叫累的……”
“家里梅花开了,不过我最近闭门谢客,谁也没接待,一门心思琢磨些吃的喝的,日子过的很舒坦,没人欺负,跟咱家有过结的那几家都很老实,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要化干戈为玉帛还是静待别的时机,反正没搞小动作,我只是担心,他们会冲你下手……”
“蜂窝煤的生意特别好,销售量都超过我的预测了,没想到会那么受欢迎,应该是恰逢其会吧,赶上雪灾了,苏喆全程盯着,到目前为止,没出任何问题,有人眼红,也想跟着偷学了去卖,不过,只要有点生意头脑的,核算一下成本和利润,就知道这买卖真不怎么赚钱,就是图个好名声和结个善缘……”
“早在刚琢磨出来时,我就给孙家,陆家,小鱼的几个师兄家,你的那几个师伯家,交好的同窗和夫子家,还有湖田村的人,都送了全套的铁皮炉子和蜂窝煤去,放心吧,炉子都是精巧别致的设计,送人一点不掉价,蜂窝煤放在木匣子里,也很讲究的,我还给他们配了围炉煮茶的陶壶和陶碗呢,雅致的很,你师祖天天放在马车里,听说走到哪儿带到哪儿,都离不开它了。”
许怀义听完后,狠狠夸了一通,“我媳妇儿就是厉害,这事儿办的敞亮又大气,既做了宣传,还拉了一波助力,有他们在前头顶着,旁人再眼红,也不敢捣乱了。”
顾欢喜笑着道,“是啊,小鱼的那位大师兄,就是鹿鸣书院的秦山长,他也很喜欢用这炉子,还特意写了一篇文章,夸赞围炉煮茶的风雅,如今在京城可是风靡的很,是很多文人雅士们的心头好。”
许怀义遗憾的道,“大冬天的,围炉煮茶,吃着烤栗子核桃确实舒坦,可惜天高皇帝远的,我今年是用不上了……”
顾欢喜白他一眼,“我能忘了你?早就派人去给你送了,全套的,啥都有,装了有好几辆马车,算算时间,估摸着再七八天就能收到了,届时,你看着安排吧,你想送谁就送谁,应该够用……”
许怀义闻言,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真的?哈哈哈,还是媳妇儿疼我……”
蜂窝煤炉子他稀罕,但更稀罕的是媳妇儿这份惦记他的心意啊!
他情感迸发,凑过去就热切的亲起来。
顾欢喜满脸嫌弃的推开他,“别闹,不累了?赶紧好生歇着吧……”
许怀义暧昧的眨眨眼,腻腻歪歪的道,“报答媳妇儿,不得以身相许啊?这活儿再累我都愿意……”
顾欢喜当即拧他一把,瞪眼,“我不愿意,快睡!”
当她看不出他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吗?还在硬撑,也不怕透支身体。
许怀义确实在强撑着,见她这般,顺势躺了回去,嘟囔了句,“那明早再补偿你”,几乎声音落下没一分钟,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顾欢喜给他盖好被子,手臂搭在他腰上,也安心闭上了眼。
一夜好眠。
翌日,她醒过时,说要补偿他的人却早就不见了身影,只留下张字迹潦草的纸条,说又有新情况,他去跟师傅商量了,近期怕是又不能常来车里相见。
顾欢喜反复看了几遍,将纸条收好,也整理好心情,这才出了房车。
日子还得继续过,打仗的事儿,她帮不上忙,但绝不能拖后腿,所以好不容易见次面,她也是报喜不报忧。
许怀义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在车里跟顾欢喜说的那些都是费心删减过的,尽量挑着不那么让人揪心的事儿说,其实现实战况,要惨烈的多。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有了几位皇子的人坐镇后,各方势力暂时进入了平衡状态,不再忙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总算把精力都放在了打击倭寇上。
但倭寇有备而来,不是过去的小打小闹,上岸抢一波就跑,这回就像是举全国之力,想跟大雍拼个你死我活一样,战船在海上摆了一溜,大有不满意就不回头的架势。
形势很严峻,尤其是前期输的太多,导致士气低落,后来支援到了,压力就落在了他们身上,这也是许怀义为啥最近忙的连进房车的时间都没有的原因。
上头恨不得让他们一场接一场的打,最好场场都大捷,如此才能扭转局面,重振士气,夺回先机。
可打仗哪能回回都称心如意?倭寇也不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所以有赢有输,好在,赢得多,可死伤也是惨重,付出的代价太大,几乎每次都要消耗掉至少四五成的士兵,才能换来一场胜利,可以说,上了战场,能活着回来的几率只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