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走一走。”
这些唱童谣的孩子们里,自然没有顾小鱼,倒是有扈村长的小孙子,许大伯和村长叔的孙子也在,见到许怀义,都呼啦啦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喊着“许三叔”,叽叽喳喳的,很是热情亲昵。
谁都知道许怀义疼孩子,逃荒路上,他们就感受到了,办临时课堂,给他们讲故事,到了京城落户后,为了他们能有出息,还投钱建了学堂,还给他们勤工俭学的机会,去庄子上帮忙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赚银子,所以,全村的孩子,最喜欢的人就是许怀义。
许怀义乐呵呵应着,没有半点不耐烦,从车里拿出两包点心来,分给所有的孩子吃。
“谢谢许三叔!”
“许三叔最好啦!”
“以后我有出息了,也孝敬许三叔。”
“我也是……”
除了孩子,大人们也都围上来打招呼,许怀义从车上下来,一一寒暄着,跟每个人拉着家常,神情自在亲近,啥架子都没有。
村民们心里熨帖,待他越发热情。
从进村到山脚下,短短的一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回到家,就跟顾欢喜显摆,“太受欢迎也是种甜蜜的负担呐,从村口到咱家,我最少跟百十个人说过话……”
顾欢喜递给他一杯热茶,“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许怀义笑着一饮而尽,把闺女抱过来逗着玩儿,亲香了一阵,问道,“小鱼呢?”
顾欢喜翻看着他带回来的两箱子书,头也不抬的道,“还在江先生那儿上课呢。”
许怀义嘴角抽了下,“今天小年啊,这都不放假?江先生可真够勤快的,你没给他送纸牌去吗?”
“早就送去了。”顾欢喜看见书就走不动道,尤其这些书,家里都没有,她更是激动了,连跟许怀义说话都有点敷衍。
“看来纸牌对江先生的吸引力还是不够呐,啧啧,辛苦咱家小鱼了……”许怀义煞有介事的感慨了几句,抱着闺女起身,“你整理吧,我去接儿子,顺便给儿子请假,过年了,别人的孩子都在外面疯跑着玩,咱家的还得读书,也太委屈了。”
顾欢喜好笑的抬头嗔他一眼,“是你觉得委屈吧?小鱼自己可什么都没抱怨,算啦,你去吧,不过除了请假,也请江先生来家里吃饭吧,今天小年,他也没旁的地方去,咱们一起过节还热闹些,我已经吩咐卫慈多做些菜了,还安排了小火锅。”
许怀义痛快应下。
他把闺女裹在披风里,抱着到了江家时,顾小鱼也正准备下课了,看到他,四平八稳的脸上明显透出几分惊喜,眼睛亮如星辰,叫人看得心头发软。
“爹……”顾小鱼上前行礼。
许怀义乐呵呵的应着,揉了把他的脑袋,动作不甚温柔,却极为亲昵自然,不知道的人,绝对想不到俩人之间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阿鲤看见顾小鱼,兴奋的伸着手,小短腿也不老实的扑棱着,想要奔向哥哥的怀抱。
顾小鱼笑得一脸宠溺,很自然的伸手去接,他喜欢抱着香喷喷又软糯糯的妹妹,只要在家,妹妹的贴身丫鬟都抢不过他。
但亲爹除外。
许怀义舍不得撒手,他甚至还幽怨的问闺女,“阿鲤,你不喜欢爹爹了吗?”
阿鲤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吮着手指,不知道咋办了。
顾小鱼,“……”
见到亲爹的欢喜都打折扣了呢,谁叫爹回来就和他在妹妹面前争宠呢。
偏他还是争不过的那个。
江墉看着爷仨的互动,不由笑着调侃了几句,语气里,不乏羡慕。
许怀义笑着上前见礼,聊了几句后,便提出邀请,去家里一起过节。
江墉只迟疑了片刻,就应下了,让老仆带上一坛子好酒,便一道去了顾家。
顾欢喜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人一到齐,就让人端上桌,没有山珍海味,却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中间搁了个小火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更叫人心头温软,对于过节,不再是流于一种形式,多了情义和温度。
男女也不用分桌,依次坐下,江墉辈分最大,说了几句开场白,就都动了筷子,席间,也没食不言的规矩,许怀义陪着江墉天南地北的聊,相谈甚欢,唯一遗憾的便是焦大夫没能从登州回来,那边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但连着下了几场雪,行路困难,前去救援的人都被迫留在当地过年,顺便着善后收尾。
也因此,朝廷的奖赏也迟迟没能发下来,当事人都不在,奖励给谁去?
不过,孙家已经给许怀义私底下透露过,对于顾欢喜献的那张药方子起了大作用,一个诰命是稳的,其他的赏赐,就随意了,多不过是些金银绸缎之类。
饭后,许怀义和江墉又去了书房继续聊,还带上了顾小鱼,这次说的是朝中的事儿,许怀义有不懂的就请教,也不拐弯抹角,很是实诚,江墉帮着解惑,也不藏私,甚至,面对许怀义举一反三的领悟力,激发了他好为人师的一面,恨不得倾囊相授。
走的时候,顾欢喜把一早就准备好的节礼,让卫良给送到江家去。
而许怀义把江墉送出门,顺嘴邀请他打牌,他这不是放假了吗,每天都能抽出点空来玩耍了。
没想到,江墉竟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