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辽国主动退兵,叶百野这几日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自己受封于荆州,手下大军堪堪十万人,哪里能守得住辽国大将阿善弩亲自率十万大军攻城,且百师城战事吃紧,陛下又不愿再用早已功高震主、封无可封的李剑,一旦战事打响,自己注定是孤立无援,如今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辽国既已退兵,倒是让叶百野暗自庆幸,长舒一口气。如今朱旺死在了刘怀亮手上,死在了攻打百师城的战役中,死得极其憋屈,后起之秀魏青也吃了人生中第一场败仗,仕途受挫,自己只要不犯错,不愁不能更进一步。
奉命赶往百师城用来对付刘怀亮的杨修顺利赶赴前线时,只见百师城外尸横遍野,梁军尸体筑起一座座巨大京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城外大地都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黑色。杨修心道: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庆阳城内,魏青、蒋宗保作为败军之将,被押回京城后,冯靖全龙颜大怒,本想将二人秋后问斩,却被曲怀尔提前暗中拦了下来。怒气未消的冯靖全沉声问道:“两个打了败仗的年轻将领,何至让帝师亲自求情?”
曲怀尔笑道:“若是打了败仗便要问斩,恐怕梁国上下除了百战百胜的李剑外,再无将领,朱旺更是早该在七年前就被圣上砍了脑袋,哪里还会死在刘怀亮手上,死在大军之中?况且现今李剑早已封无可封,寻常战事圣上轻易不会派此人领兵,朱旺已死,叶百野需镇守荆州,朝中武将青黄不接,如今年轻一辈中,也就魏青一人还算出彩,若圣上一怒之下斩了此人,再有战事,何人领兵?吃了败仗便要掉脑袋,谁人还敢为圣上效忠?”
如今两个朝中,或许只有曲怀尔敢在冯靖全盛怒之下出言劝阻,便是扶龙之臣的江清,亦做不到。被曲怀尔劝解后,冯靖全长叹一口气:“经此一战,我大梁折损了近二十万将士,仅仅只打掉了百里劲五万兵马,若非不少梁国青壮看在李剑的威名之下投身军伍,我大梁的家底都快被掏空了。帝师,请问朕究竟该怎么办?”
曲怀尔叹道:“自陛下登基十四年来,重文抑武,不断削弱武将势力,从长远来看,无疑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不过这根弦绷得太紧了,稍有外力施加,弦就断了。好在事态远未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如今燕国灭亡,百里劲转投陈雄门下,从鹤鼎城传来的消息看,恐怕辽国也参与其中,或许也已依附楚国,从兵力多寡来看,在吸纳了两国势力后,楚国已略胜我梁国,但陛下记住,人和不如地利,楚、燕两国相加,版图仍是太小了些,只怕很难养得起这群将士,如今陛下大可差人放出风声,梁国愿以高位吸纳有能之士,毕竟梁国三百年基业摆在这儿,绝非楚国可以撼动。”
待冯靖全走后,曲怀尔自言自语道:“先有郭元弃文从武,一怒为红颜大闹庆阳城,后有李密先以邻为壑,一手造就如今这等局面,老狐狸啊,你这几个弟子,当真是给老夫带来了太多惊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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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魏青、蒋宗保还未卸甲,便被五花大绑,押上朝堂。
冯靖全阴沉着脸,回想起曲怀尔的那番话,死死压制住怒气,冷声道:“魏青、蒋宗保,你二人可知罪?”
蒋宗保跟随朱旺多年,历经大小战事无数,都是输多胜少,之前一直有顶头上司顶缸,加上总体战损并不算大,冯靖全大多不予理会,哪见过这样天子震怒的场面,一时吓破了胆,磕头不止,满朝文武见此情景,更生鄙夷,冯靖全脸色也更加阴沉。大殿之上,落针可闻,蒋宗保的求饶声就显得格外刺耳。
魏青皱了皱眉头,不愿同僚受苦,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罪臣有辱使命,害得手下将士折损巨大,愿以死谢罪!”
无一人替其求情!
冯靖全死死盯着魏青,过了好一会,长叹一口气,说道:“此战经过,朕已知晓,魏将军大败,非战之罪,是朕小觑了身为武道大宗师的司空厉和刘怀亮的能耐,若朕早些派杨公公支援你部,朱旺也好,你魏青也罢,绝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况且胜败乃兵家常事,杀了你,岂不是让我大梁几十万将士寒心!杀了你,朕无异于自断一臂,白白折损五万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