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这是应该的,你们商量了再来禀奏吧。”
韩琦他们一商量,准备提宗实为泰州防御使、知宗正寺。向皇上一奏,仁宗知道又在留地步,高兴他们会办事,当场就夸道:“很好很好,这么安排好。”
虽是留了退步,韩琦可并不希望有什么变化,见皇上高兴,反而警觉起来,又启奏道:“陛下,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事果真实施,就不能半途中止了。陛下既已确定无疑,还请由宫里批出诏命!”
韩琦也可谓步步为营了:由宫里直接颁布诏命,首先可以统一宫内意见,不致引起无谓纷争;而万一将来有什么变化,也因为诏命出自宫内,责任也只是皇家内部的事情,中书大臣的干系,好歹要小得多了。
这次仁宗却特执著,连连摇头道:“那哪儿成啊!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妇人们知道!由中书来办就行了。”究竟他是公正,还是也看到了问题,要回避矛盾,或为将来的变化留个由头,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皇上既这么说,中书只好出面起草了敕命,经皇上审定,宣布起复宗实为泰州防御使、知宗正寺。
谁也没想到,十三子宗实,竟上书坚决不接受敕命!理由很堂皇:目下正为父亲濮王允让守孝,请皇上许他终丧。
皇上很难堪,问韩琦:“怎么办呢?”
韩琦也一样难堪。不过,他毕竟不是主人,容易息肩找台阶。略想了想,就劝皇上说:“陛下选右卫将军,是因为他贤德。他要终丧,是孝顺;他不敢骤然接受任命,是谦逊淡泊,器识远大。凡此,都说明皇上选对了人。皇上可以拒绝他的请求。他果真一再坚持,只好同意,且让他终丧了。濮王是前年薨逝的,就算终丧,时间也不长了。”
既有台阶,仁宗也就将就着下了。到宗实连上四章,到底许他终丧了。
宗实终丧虽是实情,却并不只为终丧。到脱下孝服,皇上又重申前命,他没了借口,干脆来了一招绝的:将敕命退给大宗正司。皇上得到报告,当然不允许。不允许吗?他索性闭门不出了。
宗实有他的难言之隐。
他已经三十出头的人了,生在帝王之家,知书识礼,前唐后汉的事知道得多了,朝廷留有余地,好进退自由,他怎么会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让自己知宗正寺,虽然好听,可什么也说明不了。宗正寺管的是皇室宗亲事务,一向都由皇室宗亲掌管,主管官员也就是个官儿而已,什么也不是,什么也说明不了:不要说太子八竿子打不着,就是跟一般皇子,也风马牛不相及。自己的父亲允让,还管过大宗正司,不是什么也不是吗?
既没有名分,干脆与名分一点儿瓜葛没有,也好办:纯粹当一般官来做就是了,也没有什么凶险。可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巴巴地提了自己来知宗正寺,将来是要做储君的,知宗正寺不过是个过渡而已。有了这个瓜葛,真能过继为太子,继承大统,当然一了百了。要是不能呢?这个瓜葛就会成为终生的负担,说不清道不明,洗不了去不掉,像影子一样沦为别人的眼中刺、心头刀,别人非将你除掉,才得安生。等待自己的,就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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