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话。我虽然进宫晚,可宫里的事也多少明白一些。自打进宫,眼见身受,更学了不少东西。公公对皇上赤胆忠心,又有能耐,又有魄力,天大事情到了公公手里,立马就没事儿了。就说金庭教主的事儿,您处理得多利落干净,宫里宫外,谁不伸大拇指夸您!”
阎文应倒吸了一口冷气,摸不准是真夸他,还是另有意思?只得满面堆笑道:“那都是托皇上与娘娘的福,奴才们不过跑跑腿而已。”
曹皇后也是一脸的笑:“跑腿也得会跑才成呵!有公公这样的人在皇上身边侍候着,我身上的担子就撂开一大半了。我先得替皇上,也替自己,好好儿谢谢公公!还望公公能始终这么着,再不要见外,就是我这侍候皇上的人的最大幸事了。”说着还真站起来,认真朝文应福了一福。
阎文应来不及琢磨,连忙趴在地上磕头:“娘娘这是要折死奴才,叫奴才怎么敢当!娘娘只管放心。您这么看得起奴才,奴才再不尽心尽力服侍皇上与娘娘,天理也难容!”
曹皇后亲自过来扶起文应:“公公快不要这么着。您是三朝老臣,我才多大一点儿年纪,就是托福做了皇后,也不敢在公公面前卖大呀!”
文应只管摇头:“不敢当、不敢当!”
“还有一句话,也请公公原谅。”曹皇后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反应,只管自己说道:“您该知道,我爷爷征战一辈子,一生有两样东西最叫人佩服:一是斩断杀伐,说一不二;一是宽厚大度,有容人之量。从小爷爷最宠我,言传身教,自然也跟着沾点儿皮毛。只是我生来笨拙,斩断杀伐没学好,倒养了个任性固执的坏脾气;宽厚大度没学到手,却又养成个烂老好,有时甚至会懵懵懂懂,分不清是非曲直。冤了好人,错放了坏人的事,保不济都会有。不像死去的金庭教主,清楚明白。咱们既然注定了要君臣一场,您还要多担待,不要往心里去!”
文应什么场面没见过!可不知怎么,打初见曹皇后第一面起,他心里就有些发虚,现在,更愣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答“是”。
曹皇后交代完这几句,就端起盖盅儿喝茶,阎文应只好磕头告退。出得门来,这才觉出透心的凉,原来内衣全叫冷汗给浸透了。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唉,一辈子眼见着都快混完了,却要这么着收场!凶多吉少呵!”
曹皇后一个字也没提尚美人、杨美人,可掂量起来,似乎又没有一句话不对着她们两个。从曹皇后进宫,阎文应已做过抉择了。只是,一来还不知道曹皇后是个什么心胸,二来皇上又仍宠着尚、杨两个,阎文应只能等着先看下一步棋。既然曹皇后已经叫板,两个美人又早成了众矢之的,阎文应也就不再犹豫了。他很清楚,玩皇后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他只能被曹皇后捏在手心里玩。要不赶紧处理了两个美人,让仁宗再这么荒唐下去,曹皇后那把斩断杀伐的利剑,第一个要砍的就是他阎文应,绝不会是别人!
阎文应要开杀戒了。当然,先得在仁宗那儿磨刀。
阎文应叹了一口气,对皇上说:“唉,这日子过得真快。郭皇后薨去,转眼就半年了。”
皇上也叹了一口气:“唉,郭皇后可怜!年纪轻轻的,说去就去了。朕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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