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终于睡熟,姞梁枍也感到疲倦从脚底板卷上头部。她悄悄坐在付沧钊身边,为两个疼坏了的年轻人盖好毛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付沧钊温凉的脸颊。
无意识地,付沧钊往姞梁枍掌心方向侧过头来,似乎是蹭了蹭。
透过昏暗的灯光看到暗蓝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结成一绺一绺,姞梁枍下意识伸手拨开,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想起了什么,又触电般缩回。
她回头,看向身后锁死的木质橱柜,终于记起里面曾经有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也有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发色是和付沧钊如出一辙的暗蓝色。
女孩喜欢用长长的刘海遮住前额,不让别人看到底下一条陈旧的伤疤。姞梁枍亲手触碰过、亲手清理过、亲手缝合过。
那时女孩忍着疼痛,笑着对姞梁枍说:你的手法真好,比医院里那些医生还专业。
眼前沉睡的少年看上去格外乖巧,也许这才是付沧钊卸下重重保护壳后露出来的真面目。姞梁枍的拇指指腹顺着眉毛划过去,心里不禁感叹,要是她记忆里那个长得跟付沧钊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也懂得多套点保护层,也许就不会犯蠢死在修仙界了。
——但那也是因为修仙界的罪脉过于狡诈、残忍,不是吗?利用了她泛滥的爱,骗取她羞怯的笑,最后回旋镖扎在她背上。
工作台那边,光脑忽然滴滴作响,姞梁枍这才从回忆中惊醒,快步过去接通。
“投影模式。”姞梁枍道。
大块屏幕一样的图案出现在空气中,熟悉的安防人员的脸几乎贴在屏幕上。
“你之前是不是申请成为付沧钊的临时监护人?”唐姐上来就直接切入主题。
姞梁枍想了想,点点头:“是啊,结果怎么样?”
唐姐道:“通过了。”
“还有吗?”姞梁枍揉了揉额头两侧,叹道,“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你也不会专程打通讯给我,直接发文件让我们填好就行了。”
唐姐哈哈大笑:“哈哈,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想告诉你,那个叫付沧钊的孩子,市政厅已经给她升级了,四等市民,可以送去缔造者学院系统学习了!”
才四个委托?一周时间?
这么快?
姞梁枍觉得脑袋更疼了,本来一周连续完成四次潜入式委托,在业内已经算是相当恐怖的速度,没想到市政厅的速度比她想象快好几倍。
“哎,其实市政厅也有市政厅的考虑,如果只有我刚刚说的那些,也没必要跟你谈,发过去的文件附上说明就行了,”见姞梁枍如此震惊,唐姐无奈的笑着,摇摇头道,“松希明女士两天前递交的报错说明引起了高层的重视,严格来说最受震动的应该是映像协会和游戏协会,她们看到报告才知道循回结构很容易让修理师陷入无法紧急脱出的危机,为了日后合作和安全着想,现已将循回结构列入禁用结构行列之中。”
“禁用了啊,挺好,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姞梁枍表面上很冷静,实际上至今心有余悸,但凡付沧钊的神识强度稍微差一点,恐怕就迷失在里面永远出不去了。
也正因为付沧钊神识足够强大,在她完全接管整张卡牌控制权的那一刻,卡牌纹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卡面却毫发无损——姞梁枍反复确认过,不由得啧啧称奇。
也许修仙界那次她告诉付沧钊的白卡制作配方,让后者对卡牌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又或者,这个年轻人已经领悟到了卡牌的实质。
姞梁枍心中感慨万千,一开始遇上付沧钊的时候还以为这人单纯将卡牌当作一种用完即弃的工具,但实际接触下来,发现付沧钊对这件“工具”的喜爱超乎寻常,绝不仅止于“喜欢这样工具”,而是另一种情感层面的……
或许称之为“眷恋”也不为过。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需要通知你,”唐姐又说道,“后天就要举行葬礼了,记得叫付沧钊带好‘披星戴月’卡牌,军方准备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