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亚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方,克兰贝亚宫本就是克兰贝亚最高的建筑,从上向下看去,那些漆黑的建筑,暖色被拉长从每个窗后透出的灯光,层层叠叠,其中时不时有人影扭动。
他的镜片已经完全破碎,但单片镜仍旧被挂在面部,尽管脸上出现了一些被玻璃崩裂时的飞溅物所造就的伤口,那些伤口最终裂成一只只金色眼睛。
“哧啦————”
不知是谁在放烟,硕大的烟在天空中绽放。
“砰!!!”
转瞬即逝的光照亮了里亚的一半身形,也将他的影子衬托得更明显。
詹姆斯看向那影子,影子模糊,扭曲,像是要挣脱牢笼奋力爬向哪里,将一切毁灭殆尽的虫。
这时,里亚缓缓开口:“詹姆斯,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这次想演绎的模因吧。”
“属于模因三的模因,我纠结了很久,但我现在确定了。
我要做的就是和命运斗争,预言规定世界会毁灭,大审判日迟早会裹挟着洪水降临,改变它近乎不可能,但就算改变不了,我也不会让它好过。
说到底它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操纵我——”
里亚摘下自己的眼镜:“我要诅咒它,敢从我这里谋利的愚蠢东西,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千百倍代价。
这就是公平不是吗?公平不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拳,而是你打我一拳,我要让你再也没有能力挥出这一拳。”
去他的命运!
里亚逐渐看见了自己身边环绕的丝线,他一下子抓住了那些丝线,然后向下猛地扯动。
接着,他在詹姆斯那有些诧异的目光中,成功将一根丝线拉扯得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变得昏暗无光,像死物一样搭拉了下来,很快就被化作灰烬。
这些灰烬掉落在地,变成了金屑。
里亚从最高处跳了下去,临走时,那些金屑也被漆黑的触手吞噬。
他重新回到了宫中,在这本该无比盛大喜庆的宴会上,里亚出现在大门处,拄着手杖一步步向里面走去。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他们躲的躲,逃的逃,可是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捂着自己的肚子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里亚站定:“导师的身体在哪?”
威尔顿躲在桌子后:“别杀我,别杀我!”
“不必再装了,陛下,策划这一切的不就是你吗?”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不用听不懂,我来帮您回忆一下,我来这里的路上没有一个调查员阻拦,而且这周围也不存在调查员或是疫医来做安保,当然,我的疫医除外,可是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屑保护你一个老家伙。
街道上反而有很多调查员,但在晚宴开始前,他们都不见了,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必然,能调动他们这样做的又会是谁呢?
而且刚刚,还有人专门带着导师的大脑来刺激我,我都有些搞不太懂您的意思了,您是支持导师复活那一派的?还是单纯只是想利用所有人让自己的统治更稳固。”
威尔顿闻言,没有回答,只是慢慢从桌后走了出来。
“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恩得勒斯。”
“您最好有合理的解释。”
“我们这一脉被世界蛇的诅咒纠缠,世世代代都被当做傀儡丢在王座上,充当摆设,他们美其名曰是为了恩得勒斯,要求我发动战争,向国外殖民扩张。
但我能看出来,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人口贸易、香料、宝石等贸易让他们从中获利太多,对平民的灾苦视而不见。
苦难会滋生更多超凡生物,带来更多污染,我们已经有很多军队在行路中莫名其妙消失,完全不见踪迹,而这些灾难也日渐从国境线开始向内部蔓延。
我们要对付的不应该是人,而是超凡生物,在获利之前,我会首要想着我的子民,他们比任何利益都重要。”
威尔顿叹了口气:“怎么做才能消除这一切,我们祖祖辈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为此扶持了守秘人和秩序协会,给予他们资金上的赞助,试图用超凡和神秘学科技对抗超凡,抵御即将复苏的神祇。
你不明白,我们的正规军队已经所剩无几,几乎无力再向外扩张,大洋中蕴含着更多不可想象的生物,对远洋海域的探索甚至让我们折损了疫医。”
里亚:“所以?”
威尔顿:“所以我要加速世界蛇的苏醒,向海域宣战,而让祂苏醒,没有祭品是做不到的,我就在思考,能否让这些贵族人员来充当祭品,横竖他们也不怎么干活,肯干活的都被我派遣去前线。”
君主的思想异常美好:“我舍不得我的子民,就把这里的人都献祭了也是一种好事,要说我对他们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失去了他们,我可以立新制度。
是时候,该让群众接受超凡了。”
里亚:“我有个问题,您说说的献祭人员中,怕不是也包含和您同样有血脉关系的子嗣吧。”
“当然包含他们……里亚,说实话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十分欣赏你,如果你能来协助我,我完全可以尊重你的想法,释放导师伊凡德.查理。”
里亚觉得这人还真是下得去手,连自己的血脉亲人都不放过,那么自己帮他找回那些人也是遭到利用了吗?
正当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威尔顿时,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处环顾,然后发现了躲在承重柱旁瑟瑟发抖的哥莉丝。
“我的乖女儿,你也会支持爸爸的愿望的,对吧,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
他张开双臂向哥莉丝走去,就在即将靠近哥莉丝时,哥莉丝抬起头,眼角留下最后一滴泪水。
她突然哭着扑向了自己的父亲,拥抱着他,威尔顿抚摸着她的脑袋:“再让我看你一眼,你长得真的很像你的母亲……”
哥莉丝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她是由女仆养大,听到这话,她捧着自己父亲的脸。
“还记得我小时候,您抱着我,我玩您胡子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你当时是最调皮的,我的胡子都被你拔掉好几根,当时你的女仆她们都吓坏了。”
“您还记得就好。”
“我一直都记得,你们每个人的名字,性格,生日,我都记得,我的孩子,你要记住父王这么做都是因为爱。”
哥莉丝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原来您也有感情,我以为蛇是不会有感情的。”
“任何生物都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