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炜感叹道。
傅琛也叹气一声道:“是啊,这些被俘的官兵虽然被俘没几天,可日本人根本不拿他们当人看,一直逼着他们当苦力修工事,刚才的战斗中还拿他们当肉盾,他们没了活路,又见到咱突击总队打了过来,只能临阵反过来和鬼子拼命,不拼命就是个死,拼一把还有个活路。”
刚刚的战斗中,第18师的被俘官兵也参加了对日军的围攻,而这些被俘官兵在战斗中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的英勇,虽然其战术素质极差且体能羸弱,但在战斗中全都像杀疯了一样和日军拼命,将几天以来被日军压迫,奴役,虐待和虐杀的怨气全部转变为了拼杀的勇气,以无比的悍勇,血勇跟日军死打硬拼。
当然了,正如傅琛所说,第18师被俘官兵在这样以命相拼相搏的拼杀中所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
回想起第18师被俘官兵和日军血拼时的惨烈景象,何炜忽然又想起一事,转而问道:“对了,抓的那个中佐军官怎么样了,还发癔症呢?”
傅琛哼了一声道:“杨彪现在正看着那家伙呢,还是那个样子,我看那鬼子中佐不是癔症,怕是真疯了。”
刚才的战斗虽然战果颇丰,六百多名日军几乎被全歼,可虽打死了这么多日军,但活口却是没抓上几个。
其实在战斗的最后阶段,一些日军辎重兵见到突围无望也都放弃了抵抗,纷纷丢下武器举手投降,准备做中国军队的俘虏来谋个活路,毕竟以这些日军辎重兵和勤杂兵的战术素养和战斗意志,能在突击总队和第18师被俘官兵迅猛有力而疯狂搏命的攻势下屡屡尝试强攻突围已是不易,在战斗的最后关头濒临绝境之时放弃抵抗,举手投降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原本何炜也不打算留俘虏,可谁知还不等他出手,那些放弃抵抗的日军士兵就被第18师的被俘官兵一拥而上杀了个精光,等战斗结束后,战场上几乎找不到一个活着的日军。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在混战中,杨彪的特务连就成功的抓到了一名日军俘虏,同时也是这场战斗,以及何炜所部与登陆的日本海军陆战队部队交战以来,所抓获的唯一一名俘虏。
而且这名独苗苗日军俘虏还是一条大鱼,乃是一名日本海军陆战队的中佐军官,何炜与傅琛所说的发疯的、发癔症的中佐指的就是此人。
想起那名日军中佐军官,何炜起身缓缓踱步,又对傅琛问道:“你们打扫战场时可曾在尸堆中找到比中佐军衔更高的日军军官?”
傅琛笃定的说答道:“没有,大多是尉官,在日军尸体中找到的军衔最高者也不过是一个少佐。”
何炜闻言冷笑一声,立刻拎起手枪对傅琛说道:“好,那就是了,看来抓到的那个疯子中佐多半就是这支登陆日军的最高指挥官,走,我们出去看看。”
走出指挥所,沿着日军阵地中的交通壕走到了一处宽大的隐蔽部前,何炜与傅琛很快就见到了那名被俘虏的日军中佐军官,而这名被俘的日军中佐,正是登陆日军的最高指挥官土师喜太郎。
在隐蔽部前一根用于支撑隐蔽部工事顶盖的粗大圆木前,特务连连长杨彪和几名特务连士兵正一脸厌恶的看着被捆绑在圆木上的土师喜太郎。
这名曾经在淞沪会战中一战成名,成功的击败了中国军队精锐德械师的进攻,并成功的逼退了守备四行仓库的中国军队八百壮士的日本海军精英,此刻正呆呆的坐在地上,一会儿突然无比用力的摇摆着身子试图挣脱绑缚,一会儿又无比老实的安静下来,瞪着猩红的眼珠看着四周的战场,不时还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似在咆哮,又似在诉说,甚至偶尔还会笑出来,一副癫狂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半点精英风采。
正如何炜与傅琛刚刚在指挥所中讨论土师喜太郎所用的“发癔症”与“疯了”等措辞所形容的一样,土师喜太郎的确是疯了。
他很幸运,在战斗中没有被机枪打死,也没有被迫击炮的轰击炸死,更没有在刚刚结束不久的大混战中被杀死,只是小腿上挨了两颗流弹,而这两颗流弹也并没有打中骨头或者要害,只是打了个对穿在土师喜太郎的小腿上留下了两个弹洞。
可与肉体上的痛苦相比,部队被中国军队全歼所带来的精神打击却更为可怕。
原本,在屡屡受挫,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土师喜太郎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做好了麾下部队全员战死的准备,决定投入手上全部的可用作战力量,并采用以俘虏作为肉盾和挡箭牌的下作手段,向当面的中国军队发起一场悲壮的,玉碎式的决死突击,以进攻和战死来贯彻武士道精神。
可何炜采取的重机枪超越射击正面攻击和侧翼迂回攻击相结合的战术却并未让土师喜太郎的决死突击计划付诸实行。
于是,在看到自己的部队还没有展开冲锋就被迂回而来的中国军队所包围攻击,并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被中国军队打的四散奔逃之后,土师喜太郎的精神防线迅速被击垮,进而彻底的崩溃!
从渡河攻击被突击总队步兵第一营击败开始,再到他所派出的战车和步兵混合搜索部队被何炜率部全歼,乃至于这处阵地的第一道防线失守和守军的全部损失,土师喜太郎都可以将这些失利归结于敌军指挥官的优秀指挥水平和敌军部队的优良战斗力。
这些失利虽然是失败,惨败,但勉强可以算是技不如人所致,并非是战斗精神不如敌人,终归是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也正因如此,他才想在最后的关头,以一场鱼死网破的必死玉碎攻击来为这次登陆作战划上一个失败但足称悲壮的结尾,不求在战术上达成任何目标,只希望求得一次气势悲壮,满是武士道精神的“最后之战。”
可土师喜太郎却未想到,即便是在最后的关头,他不求达成战术目标,只求玉碎的悲壮之战竟也未能付诸实施,这样的结果,相当于不但在正面交锋中打不过中国军队,甚至连悲壮的玉碎,堂堂正正的在进攻中战死的机会都被中国军队剥夺而去。
于是,在巨大的精神打击面前,土师喜太郎疯了,他彻底的疯了,然后就在战场上疯狂的四处乱跑乱叫,在疯癫的状态下成为了突击总队直属特务连的俘虏,并一直将这种状态保持到了现在。
何炜像是看着一个可怜虫一样看着土师喜太郎,对俘虏的这名中佐,何炜并没有过多的兴趣,一个疯了的日军军官,在他这里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留着他更没有任何意义,况且,在战斗开始之前,何炜已决定要手刃日军的最高指挥官,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这名疯子中佐就是日军的最高指挥官,那何炜断然没有留着这家伙的道理。
何炜提起枪,冷冷的走到了土师喜太郎身边,而土师喜太郎却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何炜一样,依旧是那副癫狂的状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叽里呱啦的乱叫。
此时此刻,在土师喜太郎的世界中,他回想起了在日本海军兵学校就读时的岁月,回忆起了在淞沪会战时与中国军队精锐德械师作战的日日夜夜,还有因逼退守备淞沪四行仓库的中国军队八百壮士的战功而得到上级嘉奖时的高光时刻,往昔的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这名已经疯掉的日本海军精英军官的脑海中回放着。
忽然,啪的一声枪响,何炜举起二十响毫不留情的扣动扳机,一颗七点六三毫米手枪弹打爆了土师喜太郎的脑袋,终结了这名日本海军精英的幻想,也彻底终结了这名精英侵略者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