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的速度很快,可临近联庄会时,却又突然收紧缰绳,放眼环顾一周,似乎也觉察出了沈家店的异样,于是便稍稍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这才奔海潮山等人缓速而来。
“海哥——”
马队首领肩上斜着一杆步枪,语调生涩有力:“这里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海潮山见来人缓缓靠近,原本紧皱的眉头也随之渐渐舒展开来,想了想,却又摇摇头道:“没什么,出了点状况而已。”
“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海家老三抢话说,“庄上今天有事儿,不收皮货了,改天再来吧!”
马队首领看了看远处的匪帮,却道:“不,我们是来找人的,奉天江连横是在你们这里吧?”
海家父子微微一怔:“你们也找他?”
“怎么,他不在么?”马队首领略显困惑,“不应该啊,昨天下午不是还在么?我们昨晚收到了消息,上面叫我们过来帮忙!”
如今,他有时间可以仔细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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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听书也能听出门道……我打小儿就发现,这古往今来的英雄好汉,几乎都是同一个结局,你知道是什么吗?”
“好……”两个儿子刚应了一声,却又猛地怔住,“不是……爹,你说啥?”
海潮山翻身下马,迈步走过去,两个儿子立马箭步跟上,荷枪傍立左右。
海潮山统统置若罔闻,只说:“没别的意思,我就想来见见江老板。”
“我也没念过书。”江连横负手踱步,似是遥想当年,“但我没少听书,以前还经常给我爹念小人儿书,短打、公案,我爹不爱听艳情,不解风流呀……”
“江老板,这山炮太他妈狂了!”刘快腿虽然不甘心,但想起在张将军面前立下的军令状,便也只好恨恨作罢。
马队首领笑着卸下肩上的步枪,拿在手里,拍了拍枪身,说:“东洋造三零式步枪,江老板的货,黑市上质量最硬的家伙!”
江连横在李正等人的陪同下,慢悠悠地走过来,静了片刻,便冲海家抬了抬下巴:“找我?”
这次听懂了,两伙人便顺势聚合起来,面朝远处的匪帮缓缓行进。
便在此时,猛听得拉栓声犹如串儿鞭,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言毕,就见江连横背着两只手,同李正一起并肩而出,赵国砚和孙向阳也紧随其后。
海潮山点点头,懂了。
其他人也没强到哪里去,甚至隐隐觉得江连横是在故弄玄虚。
海潮山听懂了,但却默不作声。
三方火并,全在一念之间。
反倒是害苦了那几个高丽棒子,兴致冲冲地赶过来,没想到却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两眼一抹黑,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跪下!”
“我又没说跟我有关系。”
那首领似乎有些急躁,赶忙又问:“海哥,江老板到底在不在这里?”
众胡匪站在土道两旁,或是叼着烟卷儿,或是啃嚼着馒头,既不说话,也不骂人,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看得人心发慌。
老话有讲:亲者痛,仇者快。
眼前这支马队,大概是准备受江连横驱驰,意图报恩来了。
海潮山眉头紧锁,似乎有点想不明白,远在奉天的江连横,到底是怎么跟长白山的邻邦游击队搭上了关系。
倘若昨晚来的不是李正,他们这伙人恐怕真就凶多吉少了。
“那你小子跑这来干啥?”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江连横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为他们这么干……值么?”
刘快腿既是张效坤亲点过来保护江连横的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耳听得恶风不善,立马仰身要躲,动作也算迅捷。
不是刘快腿小人得志,而是他真有些后怕。
刘快腿捂着鼻子叫骂,正要往前冲时,却被江连横及时喝住:“腿子,差不多得了,你往后稍稍。”
人数越聚越多,状如夹道欢迎,只是一个个目露凶光,到底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什么请求?”江连横抬抬手道,“你把脑袋抬起来说话,我听不清。”
海潮山的两个儿子见此情形,作势就要飞扑过去,怎奈双拳难敌四手,不等他俩起身,周围的匪帮、兵痞便立马将两人按住。
江连横点了点头。
他的双膝仍旧跪在地上,腰杆儿却挺得笔直,一拱手,朗声回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值!”
事实上,昨天夜里,江连横也曾这般问过海潮山,但当时的情况比较紧急,海潮山只说了一句“我是受人之托,没的选”,便草草搪塞了过去。
众人屏气凝神,似笑非笑地望着海家父子。
海潮山余怒未消,瞪了一眼刘快腿,随即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多时,就见田间地头的土房里,渐渐有胡匪提枪走了出来。
江连横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这就完了?”
海潮山闷声挨骂,不还嘴,左右顾盼两眼,才说:“看这样……江老板和这股绺子是熟脉了?”
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江连横才终于开腔,不料一张嘴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念没念过书?”
海潮山的额头紧贴着地面,说起话来,难免瓮声瓮气:
果然,众人刚一靠近,匪帮里负责放哨的“水香”就立马转身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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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刘快腿心中愈发气愤,伸手拍着海潮山的面颊,低声威胁道:“大老赶,你等着,改明儿就让李大当家的拉山炮过来,把你这碉楼给轰了。我还就摆明了告诉你,你现在就去告官,你看有没有人搭理你,到时候你们全都别想跑……对了,还有你那闺女,是叫小青吧,没大没小的,啧啧啧,等我帮你教训教训她——”
海潮山不理他,转头又向周围的匪帮抱了抱拳,却说:“各位好汉,杀人不过头点地,海某只想见见江老板,哪位能帮忙通报一声?”
走私贩枪给高丽棒子的游击队,绝不仅仅是生意买卖,而是冒着相当大的风险。
“哦,你不提我都忘了。”江连横随口打趣,引来众人一阵哄笑,“你既然来找我了,那我就征求下你的意见,昨晚结下的梁子,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高丽棒子正想答话,却被海潮山抢先道:“他们跟沈家店无关,用不着他们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