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太机敏了,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李义府。
理由当然就是众所周知的出入族谱事件,狄仁杰士绅出身,自是知道族谱对于赵郡李氏这样的士族意味着什么。
李崇德能够将李义府妥协至将他抬入族谱,这背后一定有很深的关系。
陈青兕能够察觉这点,狄仁杰自然也能。
狄仁杰当即明白,原因就在这卷宗上。
只是狄仁杰将他搁置在了一旁,实在无从查起,李崇德是当事人,问他肯定不说。李义府已经死在了巂州,唯一知道详情的,只有御史中丞袁公瑜了。袁公瑜因受李义府牵累,给贬到了岭南,在辩州当任司马。
特地为了这个旧案,劳师动众跑去岭南辩州,也不合适。
狄仁杰决定将此案放上一放,毕竟这是十年旧案了,他手上新案旧案不少。
人力有限,一件件来。
可随着有人连续诬告李崇德,狄仁杰嗅到了一点不寻常。
是不是有人知道什么?
狄仁杰不查是因为没有一点头绪,关键证据都会墨汁涂抹掉了。真要有确切的证据,狄仁杰断不会放弃的。
于是狄仁杰就让狄武盯着,守株待兔。
结果并没有逮着……
狄仁杰看着手中针对李崇德的新“说词”,各种念头瞬间涌现脑海。
他一直以为背后之人不敢现身是因为怕,现在看来可不是怕,是有着很深的动机:至少对方知道上官仪,知道上官仪的治水开河疏,也知道李崇德采用的是上官仪的治河方略。
这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接触的,能够了解的那么深,放眼庙堂,也是屈指可数。
狄仁杰皱眉沉思。
狄武见状,有些惴惴不安,以为自己坏了大事,说道:“少主,再给奴一个机会,下一次定将他擒住。”
狄仁杰摇头笑道:“不用了,对方不会来了。也不需要见到他了。他真要知道什么线索,也不至于用此招让我将目光放在李崇德的身上。”
他摇头晃脑,走入屋内,心中却是暗忖:“这李崇德到底怀着什么秘密,一个十年前的旧案,何至于如此?还是这李崇德身上另有秘密,对了,李崇德的卷宗藏在了御史台的库房深处,常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对象想查的不是旧案,而是李崇德现在藏的秘密……”
“李崇德从哪里得到来上官仪的治水开渠之法?”
狄仁杰忽然想到一个破绽,上官仪是什么人?
上官体的创始人,昔年文坛领军人物,若非陈青兕的出现,他就是诗坛的一代宗师。
狄仁杰与上官仪并无往来,却也听过对方的为人。
如果是请李义府入族谱前的李崇德,上官仪与之深交,确有可能。但发生了这等丢脸之事,以上官仪的傲骨,绝对不会与这类人往来的。
他不可能得到上官仪的治水开渠之法。
狄仁杰察觉了线索,这点可以试试。
陈宅。
周奎心有余悸的跟陈青兕说着自己险些给发现的经过。
“郎主,狄郎君太狡诈了,他早就上了心,安排好手蹲着。还好属下懂些障眼法,躲避了过去。”
陈青兕怔了怔,笑了起来,道:“这小子,原来都是装的。也不知他会不会猜到我头上,多半会吧。好了,既然他接手,那我们就不用理会了,且看结果。”
周奎道:“接下来怎么办,需不需要将对李义府的怀疑也告诉狄郎君,便于他查?”
陈青兕想了想摇头道:“暂且不行,关于李崇德的案子得一点点查。如果幕后之人,真就是李义府,除非武皇后拥有跟陛下一样的权力,否则他永远都只能活在阴影里。他需要一个人站在明面上,李崇德应该就是他选中的人。狄仁杰查李崇德,武皇后、李义府都会急,急便会出错,才有机会。反之过早告诉狄仁杰,那他的目标会变成李义府。”
“李义府一旦受惊,就不会出现了。不管是武皇后、李义府都承受不住这个结果……必要的时候,可以告诉他,现在不行。”
陈青兕知道游戏的玩法。
现在的情况是他在跟武皇后与大概率是李义府的人隔空下棋,裁判是李治,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
想要下赢这盘棋,必须要有铁证,不是猜测判断。
现在他们掌握的一切情报都是靠着猜测,没有任何意义。
让狄仁杰这个棋局之外的人去冲,才最合适。
“郎主,屋外狄郎君求见……”
陈青兕与周奎互望一眼。
陈青兕很是镇定,周奎却有些惊讶,甚至带着些许慌乱。
陈青兕笑了笑道:“你去将他请到这里来,镇定一些,狄仁杰可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周奎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出去了。
不一会儿,狄仁杰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陈先生!”
“进来!”陈青兕道:“怀英来的正是时候,茶瘾犯了,煮好了茶,正缺一人品尝。”
狄仁杰入内行礼,恭敬的坐在一旁。
陈青兕将煮好的茶递给狄仁杰,说道:“可是工作上遇到了麻烦事?”
狄仁杰先品尝手中茶水,然后才道:“确实为一件案子烦忧。”
陈青兕问道:“可有需要相助的地方?”
狄仁杰道:“在御史台的旧案里,发现了一件半毁的卷宗。至于内容不便说,只是需要几个好手,跑一趟辩州。最好是周壮士,学生对于周壮士的能力,叹为观止,记忆犹新。”
在北上的时候,陈青兕让狄仁杰先行调查,让周奎跟着他,护他周全,也方便往来沟通。
辩州?
陈青兕刚刚派人去辩州看看袁公瑜是否在当地,第一时间就知道狄仁杰打算从袁公瑜身上下手。
他不动声色的道:“其他人我可以借你,只是周奎与我名为主仆,实为朋友。我做不得他的主……我将他叫来,你当面跟他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