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郊,程家别院。
李德謇满面风光,在院中与昔年好友攀谈聊天。
李靖为官清廉,又善于明哲保身,并没有给后人留下大批家财。李德奖在外治理一方,京中本就不多的家业无人打理照料,索性变卖了京中家业,迁徙往仕官之地。
李德謇此番回京,已无地方可住。
程家大手一挥,城外的一处避暑别院就借给了李德謇暂住。
此刻别院八九人随兴而坐,有程家的程处默、程处亮、程处弼,有魏家的魏叔玉、魏叔琬,有段家的段瓒,尉迟家的尉迟宝琳、尉迟宝琪,还有秦家的秦怀道,苏家的苏庆节……
李德謇看着这些昔年好友,眼中透着几丝泪光,仿佛回到了当年。
那个时候他们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为李靖的嫡长子,他的地位天生就高过程家的几个小魔王,魏征的儿子,段志玄的儿子,尉迟敬德的儿子,秦琼的儿子,这些将官二代,哪个不以他马首是瞻?
那时候苏庆节还不入流呢?
不过因自己的父亲对其父苏定方极其看中,他虽不收徒,却常与苏定方讨论兵法军略,两人关系亦师亦友。
李德謇也因此与苏庆节相识。
不过因为苏定方这些年可怖的战绩,原本不入流的苏庆节反而在这群二代里拔尖了。
程处默大马金刀的坐在池塘旁的大石头上,身旁有一个酒坛,手里拿着几個酒盅道:“有一句话怎么说来了,风雨过后必有彩虹,这辈子还能跟李家阿兄一起喝酒,多亏了陈先生。照我看来,阿兄也别回江南了。就在京里住下,闲暇之余,还能一起打马球,去野外溜鹰跑马斗犬。”
段瓒、尉迟宝琳、尉迟宝琪连连说是。
现在他们打马球、溜鹰跑马机会少了,当年几乎天天如此,一起比谁的鹰威武,比谁的马快,比谁的犬凶。
当时还流传着一句话,李家的马快,程家的鹰最威,秦家的犬最凶。
李家快马,就是李德謇当年的坐骑,那是拿下吐谷浑后缴获的青海龙驹,李世民赏赐的。程家的鹰是程咬金高价买来的海东青,而秦家的犬是山东的细犬……
李德謇口干舌燥,喉咙发痒,半天才道:“好!”
李德謇如何不知,这一切都是陈青兕的手笔。
诚然当年他们一行人一起游乐玩耍,关系密切,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
偶尔遇到感怀一方,一起吃顿酒叙叙旧,追忆过往足矣,又岂会这般劳师动众一起劝自己留在京城?
李德謇其实是不想来的,毕竟自己的宝贝女儿给人为妾,自己有什么颜面来京。
万一碰到昔年好友,怎么自处?
只是陈青兕手段了得,李德謇是不得不来。
他本想低调的见女儿嫁人,却不想竟闹得满城风雨,自己之前的老兄弟,在京的基本上都聚齐了。
李德謇自是清楚,自己没这能耐。
必然是自己那神通广大的女婿的手笔,目的自是要将自己留在长安。
看着这群旧兄弟,李德謇无法拒绝。
送走了一众人,李德謇叫来了自己的女儿。
“何时有空,陪阿爹上街买些好的布料,做几件好点的衣裳。既然决定留下来,得有个自己的住所。阿爹记得长安城西的屋子价格不贵,你我凑一凑,买个简单点的小院。”
长安当初的设计是有缺陷的,设计的太大。
以至于远离东西市,远离皇城的地方有荒芜的迹象,大部分人都愿意挤在行政中心附近。
所以长安辉煌归辉煌,边角的街坊,还是很廉价的。
“好!”
李红清弯着凤眼,眸子里全是笑意。
李德謇见状,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满足了?你寻得郎君,当真厉害,你阿爹给他拿捏死了。日后给欺负了,别来找我,你爹不是他对手。”
李红清笑道:“那是自然。”
李红清嫁入陈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德謇。
李德謇一口一个戒断五石散,但是否真的能断,谁知道呢?
李德謇的身子本就让五石散伤了根基,继续无节制地服食下去,真就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陈青兕为此特地了解过五石散,五石散是有成瘾性的,但戒断并不难,只是环境的影响极其重要。
真要让李德謇回到苏州,回到那熟悉的环境,五石散决计断不了的。
陈青兕不想让李红清难过担忧,便用李德謇昔年的伙伴,一起将他留在了京城。
面对一群人上人的故交,李德謇哪还敢将自己变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李红清想着陈青兕为自己做的一切,再无遗憾。
——
陈宅!
在陈青兕准备操办婚事的时候,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登门求见。
“怀英!”
陈青兕见是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他已经嗅到了一点点战争的味道,西域传来的消息无不透露一点,风雨欲来。
未来他的目标会放在备战之上,庙堂的事情,陈青兕还是很放心的。
有李治在,武皇后掀不起风浪。但武皇后身后的老鼠不能忽视,一粒老鼠屎,能坏一锅汤。
狄仁杰可以说,来的正是时候。
“陈先生!”
狄仁杰行礼作揖。
看着略黑一些,壮实一些的狄仁杰,陈青兕拉着他进了书房说话。
“怎么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日。”
陈青兕一边说着,还一边摆弄着茶具。
狄仁杰道:“路过美相县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怪案,逗留了几日。”
陈青兕手一顿,还真让自己说中了?
果然,主角就应该有主角的待遇。
狄仁杰这样的人,霉运死神怎么可能不在他身旁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