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还对着陈青兕道:“陈爱卿可以替朕考考沛王,朕常考沛王学业,他都能对答如流。朕恐他骄纵,正好,你替朕让沛王知道,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治这话充满了炫耀的意思。
陈青兕听得出来,李治确实很喜欢李贤,这种喜欢都有些过度。
这也不奇怪。
李弘是个好孩子,但他并不属于那种讨人喜欢的孩子。听话乖巧,仁厚中庸。这样的孩子让人省心,但无法讨人欢心,除了仁孝,别的似乎拿不出手。
李贤不一样,天生聪慧,俊秀可爱、举止端庄,过目不忘,年纪小小就能背诵诗文,千言《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都是可以对外炫耀的存在。
人心本是肉长的,不可能不偏心。
即便都是亲生骨肉,也是如此。
这是李治的家事,陈青兕也不方便管,只能说道:“沛王天纵奇才,同等年纪,臣是万万不如。他人成就定在臣之上……”
尽管李治知这是奉承之言,却也是高兴的哈哈大笑。
武皇后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鄙夷,藏着一副怎配与我儿相提并论的意味。
李贤却很是谦虚:“李贤若能有先生十分之一,便已知足。”
四人入座。
李贤很快就藏着陈青兕问一些自己在课业上的问题。
陈青兕也耐心的回答,这些年他顶着大儒的身份,品评人家的文章,往来的大多都是历史上知名的文人墨客。
陈青兕自己的学问也得到了充实,对于李贤的问题都能从容作答。
而且陈青兕所掌握的后世知识是融入血脉的,尽管深入了解了这个时代,却也没有丢掉记忆中的知识,而是将两者融合,能够让这个时代的人理解接受。
故而尽管陈青兕的文学功底不深,与之往来的人都将之归为年少清贫,圣贤书读的少的缘故,但圣贤书之外的东西却不输给任何人。
这种情况在程朱理学出现以后,是不被世人接受的。
但大唐以包容著称,却无问题。
李贤也从陈青兕这里听到了一般先生教不了的东西,眉飞色舞。
陈青兕在指点李贤的时候,李治、武皇后都没插话,而是在上席听着看着。
陈青兕在帝后的注视下也不觉得有压力,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李治眼中含笑,而武皇后的脸上虽然在笑,眼中却有着一股莫名的担忧。
“先生说的太好了!比李贤的几位先生说的都要好,要是能拜先生为师,常听先生教诲,就好了。”
李贤机敏,这话明显是对李治、武皇后说的。
武皇后眼中的担忧更甚,甚至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李治,有些担心他会答应。
李治自然不会答应的,尽管偏爱李贤,可他却没有换太子的想法。
陈青兕若成为李贤的先生,那李贤将会徒增一大笔的政治资本。
李治是经历过李承乾与李泰的斗争的,不会重蹈覆辙,说道:“陈先生乃朕的肱骨之臣,处理的是国家大事。哪能分心教你学问,朕给你请的先生,论及文学功底,也不比陈先生逊色。”
李贤一脸遗憾,武皇后明显松了口气。
陈青兕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觉得武皇后很反感自己跟李贤在一起。
自己好歹也是庙堂的文儒领袖,尽管文化功底确实不够扎实,却也不至于被嫌弃吧?
陈青兕有些奇怪,若有所指的问道:“沛王聪颖,诗文功底同龄人鲜有可比者。只是莫要一味崇文,还需练习骑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射、御之重,可不输书、数。”
李贤小声道:“先生放心,母后对李贤的学业很是重视,君子六艺,日程排的满满当当,从不懈怠。每日与父皇、母后用膳,反而是最空闲的时候。”
陈青兕眼光流转,若有所思。
陈青兕还没有吃饱,李治也差点意思。
李贤年少吃的不多,武皇后女子亦是如此。
两男人还未吃足,武皇后便申请领李贤下去休息了。
陈青兕目送两人离去。
李贤恋恋不舍,向后眺望,武皇后却拉着他快速离去。
李治笑着说了一句:“皇后对于沛王过于溺爱。”
陈青兕回道:“沛王聪慧机敏,身为母亲,多宠爱一些,也是正常。”
李治点头默认,他自然觉得也该如此。
陈青兕缓步出宫,脑中回荡着今日所见,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武皇后今日举动有些古怪,她既疼爱李贤,理当为李贤好,为何不愿意自己与李贤多待?
如果为了李弘,倒是说的过去。
毕竟李弘才是太子,大唐未来的皇帝。
自己身为国之重臣,与李贤接触过多,不合适。
可矛盾点出现了,从政治角度分析,武皇后对李贤的态度就更加奇怪了。
身为一个女人,她现在倚仗的是李治,未来倚仗的是太子李弘。
现在李弘都要给东宫的臣子偷家了,她不挽回李弘,反而如此重视李贤,道理上完全说不通。
除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