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栗眼眶仍旧湿润，眼睛死死盯着阿宝，不知是何作想。

阿宝全神贯注地看着慕容绒，压根没有注意到乔栗的眼神，好一会儿，它才堪堪垂首躲避慕容绒的视线。

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慕容绒刚才的问题。

“阿宝。”慕容绒轻声唤它，刻意压低的嗓音多了几分温柔，恰似从前。

阿宝循着声音望过去，喉间干哑，没有应声。

它从前总以为当自己见到慕容绒的那天一定会手刃他为自己的族人报仇，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它心中却百感交织，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阿宝，你恨不恨我？”慕容绒没了方才乔栗所见的癫狂，连眉眼都压得低低的，眸中波光潋滟，装着无限柔情。

阿宝张张嘴，两侧的小胡须跟着翘了翘，喉咙中那个字转了又转，明明好像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因干涩而无法振声。

沉默无言。

慕容绒站起来，模样变了一番。

不大高的个子，过于平凡的五官，脸上黑黑点点的麻子。

一如当初那温柔怯懦的少年。

阿宝再也忍不住了，鬼使神差地，它站直身子，往前走了一步，连它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

“阿宝，过来。”柔和的嗓音在这空灵的大殿传开，慕容绒普通的眉眼也开始变得生动。

他笑了。

在这张脸上并不怎么好看，但是却别有韵味。

乔栗没有出声唤醒阿宝的意识，尽管她能看穿慕容绒的把戏。

慕容绒在跟阿宝打感情牌。

趁着这个空隙，乔栗看向慕容绒身旁吊着的李银湫。

他也在看她。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乔栗朝他眨了眼，不知何意。

至于李银湫，他并没有什么动作，脸上也没有呈现什么表情，什么都没有，静默无声，像一截被人砍下来晒了许久的老木头，也像雪上之巅久久不语的沉寂雪莲，自有无限芳华气质。

“阿宝，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慕容绒仍旧是那般笑着。

阿宝：“……”

见它定住不说话，慕容绒继续道：“当初将你留在龙宫不是我本意，我曾多次尝试打开龙宫却无果，只得将你留在那，这些年我无数次外出游历，只为找到将你解救的方法。”

他太了解阿宝了，他知道阿宝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他也有这个信心说几句话就能将阿宝哄得服服帖帖。

果然，阿宝动摇了。

倘若说它原本的眼睛里还有坚毅，这会儿都化作一摊水，软了。

只是尚存的理智告诉它，它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但是那张脸……那张一万年不曾看见的脸，那个会温柔地拍它的头，哄着它，跟它倾诉许多事情，柔声喊它阿宝的人啊，他回来了吗？

至少这会儿，他是回来了。

“许久不见，你可曾有想我？”慕容绒的声音温温和和，随后垂下眼睑，语气中多了几分伤感无措，“只是我不曾想……再次见你，你已经另择他主了。”

乔栗依旧没有出声，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宝，来呀，过来我这里。”

阿宝的眼睛蒙上一层雾，隔着这层雾看他，搭配上这轻柔温润的嗓音，慕容绒此刻的身影彻底跟它记忆中的人重合了。

“主人！”它终于忍不住喊出这个相隔一万年的称呼，快马加鞭地朝慕容绒所在的方向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