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对方炯炯有神的目光，陆沉微笑道：“萧叔何必如此见外，难道是担心家父会因此与你闹翻？”

王骏也曾提过，早在元嘉之变以前，景朝便和翟林王氏达成某种协议，后来以翟林王氏为代表的门阀成为北燕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如今萧望之旧事重提，显然不是心血来潮想要帮苏云青达成夙愿。

黄显峰上前行礼，望着翻身跃下坐骑、气质愈发显得沉稳内敛的陆沉，不禁暗暗称许。

陆沉起身道：“多谢苏检校。”

陆沉摇头道：“招安不会有好下场。”

陆沉微微一笑，语调平静。

陆沉轻声道：“如果七星帮接受伪燕朝廷的招安，这一切自然无从提起。”

陆沉自然不会忘记，那是他第一次面临抉择的境地，好在因为老爹的关系可以从容地拒绝苏云青。

“去年那位名叫菩萨蛮的游侠杀死李玄安，让两边的筹划都落空，我便让黄显峰收集北地绿林的消息，主要是想将这些零散的力量整合起来，看看能否对伪燕和景朝造成一些麻烦。后来从伱父亲口中得知，菩萨蛮便是林颉的女儿，我便有了更深的考量。”

“大抵如此。”

想到这儿，陆沉不解地问道：“难道伪燕皇帝对这些变化无动于衷？”

苏云青温和一笑，大步离开议事厅。

苏云青补充道：“在我看来，这应该是景朝都元帅庆聿恭的手笔。如今他一方面加强对伪燕小朝廷的掌控，另一方面在逐步肃清北地内部的隐患，显然是在为将来南侵做准备。我已经将此事禀报朝廷，陛下和秦提举的看法相似，务必要破坏伪燕朝廷的策略，至少得让那些大帮派维持现状。”

陆沉望着他温和的神色，脑海中浮现七星帮总舵所处的位置，不禁明白今日萧望之让自己赶来都督府的用意，沉稳地说道：“萧叔想与北地草莽势力合作？”

他朝旁边望去，苏云青便继续介绍道：“织经司在北边的人手打探得知，最近伪燕朝廷似乎有意对北地绿林动手。”

萧望之赞许地道：“是。其实这件事对于淮州都督府而言不难，我可以派出老练的将领去北边帮那些绿林帮派训练帮众构筑寨堡，但是这个人必须足够机警，而且能够取得对方的信任。”

此刻听到苏云青的话语，陆沉面不改色地说道：“伪燕要对付七星帮？”

陆沉见状便知道今天萧望之相召肯定有机密军务安排，否则黄显峰不必在门外止步，便没有多问，拱手一礼然后走进议事厅。

“黄大人太见外了，想必是在怪责我近来没有登门拜望。”

两人并肩步入都督府，一路相谈甚欢。

萧望之淡然道：“高官厚禄动人心，绿林中人的生活看似潇洒实则穷苦，面对伪燕朝廷伪装出来的善意，很多人难以分辨真假。”

陆沉顺势说道：“除非能帮他们建立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让他们拥有对抗正规大军的底气。”

里间除了萧望之，还有一名陆沉的老熟人。

萧望之没有直接回答，缓缓解释道：“我派人去找过林颉，对他的想法也能猜到一二。然而七星帮没有起事的由头，自身实力上也颇为欠缺，想要撼动伪燕的统治难比登天。从实际情况出发，他最好的选择是和淮州都督府合作，联手拿下伪燕的东阳路。”

“没错。”

苏云青微微颔首，继而说道：“他们很清楚这些绿林帮派的棘手之处，并未直接调派大军进入深山老林，而是先用招安的手段。这次他们不止是针对七星帮，还有金沙帮、云浮寨之类的帮派，这段时间频繁派出使者前往这些帮派安抚。从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北地绿林对招安之说意见不一，像金沙帮就明显表露出接受的倾向。”

萧望之稍显迟疑，继而道：“但是两相比较，七星帮归顺伪燕朝廷或许有更多的好处，即便这只是眼前的利益。我相信林颉不至于眼光短浅，然而七星帮并非他一人所有，更何况还要考虑到整个北地绿林的风向影响。目前来说，我们对北地绿林鞭长莫及，而且很难给予他们实质性的好处，想要虎口夺食破坏伪燕朝廷的计划，这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陆沉顺势调侃，他知道黄显峰是萧望之真正的心腹，因此在他面前不必刻意端着。

织经司淮州检校苏云青。

他想起天子的判断，景朝对于北燕朝廷的扶持和渗透在同步进行，这种费时费力的同化可以收到极佳的效果。如今看来，去年北地战事的胜负对于北边的影响很难说是好是坏，虽然齐国取得切实的战果，但也给了景朝进一步插手北燕朝政的机会。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萧望之将这些考虑掰开揉碎了对他说明，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萧望之笑了笑，摇头道：“与他无关，我只是想当面听听你的想法，此策究竟是否可行。”

陆沉没有立刻回答，陷入漫长的思考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