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136【从别后】

六朝古都，千年河洛。

这座位于北方辽阔平原上的雄阔城池极其繁华，即便遭受过十多年前的战乱侵袭，城内外依然生活着一百多万居民，堪为世间万城之首。

不同于永嘉城的独特格局，河洛城历经无数次扩建修缮，早已形成横平竖直四城并列的标准规划，其中北城便是如今北燕朝廷的核心。

最近这段时间北燕朝堂的变动极大，连那些贩夫走卒都知道，东阳路和沫阳路的战事接连受挫，损兵折将还丢失了大片疆土，有很多人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主导全局战事的枢密副使陈景堂罢官去职，东阳路大将军张君嗣贬为兵马都监，沫阳路大将军陈孝宽贬为兵马副总管，另外一部分武将因为作战不力受到不同程度的惩处。

有人下自然就有人上，对于北燕皇帝和朝堂重臣而言，麻烦才刚刚开始。

西城卓园之内，景朝郡主庆聿怀瑾身着锦袍，神色悠然地品着香茗。

这座卓园大有来历，始建于六十多年前，最早是一位文坛大儒的住所，后来几经转手成为大齐朝廷的官宅。十九年前被齐国先帝赏赐给泾河大帅杨光远，杨家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杨光远含冤入狱之后，卓园便成为无主之地。

几年前庆聿怀瑾初次来到河洛城，一眼便相中这座面积广阔环境清幽的园林，于是卓园成为她在河洛城的住处。

王师道心中一凛，恭敬地说道：“请郡主殿下明示。”

庆聿怀瑾平静地说道：“父王让我转告王大人，察事厅应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内部。”

如果是在正面战场上，官军可以轻易解决这些草莽，然而对方根本不会这么愚蠢，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钻进深山老林里，让官军狗咬刺猬无从下口。当年大齐朝廷也曾下狠心围困对方，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群山深处，大寨盘踞。

庆聿怀瑾眼神微亮，浅笑道：“王大人有何良策？”

庆聿怀瑾俊眉微挑，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七星帮存在已久，早在十多年前便形成一定的规模，当时的大齐朝廷还曾派军围剿，王师道那会是齐国边军的文官，对这件事颇为了解。

庆聿怀瑾并无惊讶之意，悠悠道：“如此说来，齐国皇帝将会继续推动反攻之举？”

河洛城往东近千里，北燕东阳路的北方，有茫茫群山林立，风景壮阔且雄峻。

王师道将永嘉城里近来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重点是南齐在江北增设四军，萧望之和厉天润麾下的实力得到极大的增强。

短暂的思考过后，庆聿怀瑾那双丹凤眼中浮现几许矜然的笑意，缓缓道：“南边暂时便这样吧，杀死一个陆沉让他们乱一阵子，这便足够了。今日我请王大人来此相见，其实是有另外一件大事。”

王师道将这些信息结合起来，神色微变：“七星帮和南齐边军有关联？”

庆聿怀瑾微微点头，她并不怀疑王师道的能力，虽说先前察事厅对于南齐淮州的种种安排出现纰漏，但这都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计谋一定能顺利成行。

丫鬟应下，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自从小姐回来之后，与以前有了一个很明显的变化，白天倒是一如往常，晚上却经常这般陷入沉思。

“是，不过依照我们对南齐朝堂格局的分析，这一次齐帝几乎拿出所有的底牌才促成江北设军一事，接下来他的想法没那么顺利推行，江南世家大族必然会予以反对。更重要的是，察事厅不会坐视南齐朝野上下拧成一股绳。”

“小姐，时辰不早了。”一名丫鬟缓步走来，望着静坐窗前沉思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庆聿怀瑾很快便领悟这番话的深意，点头道：“王大人之意，要让南齐中枢和边军彻底对立起来？”

此刻听到庆聿怀瑾的询问，王师道不紧不慢地说道：“郡主殿下，南边的皇帝比我们想象得更有手段。”

“下官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之前便密令南边的人手，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而且从现在看来，除掉这个陆沉便可以破坏齐帝的如意算盘。”

王师道成竹在胸地说道。

王师道神态沉稳，心中已经快速思考起来。

另一方面则是景朝都元帅庆聿恭对他的支持，以及北燕皇帝对他的信任。

……

庆聿怀瑾道：“是。父王之意，既然接下来这两年重点是肃清内部，那么就不能忽视这些藏于民间的草莽势力。尤其是这个七星帮，从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绿林帮派所图不小。另外有件事不知王大人是否注意到，在先前几个月的战事当中，南齐陆沉与一名年轻女子并肩同行，这女子武功高强所向披靡。”

庆聿怀瑾脑海中浮现一段往事，幽幽道：“从她的武功判断，这女子很有可能是草莽游侠菩萨蛮，当初在北边我曾和她有过纷争。根据我麾下部属的分析，菩萨蛮便是七星帮主林颉之女。”

王师道稍稍一顿，旋即神情略显复杂地说道：“殿下可知南齐有一位名叫陆沉的年轻武将？”

虽然王师道对她极为敬重，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