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你,你没走?”
“废话,我去泡了个冷水澡,不然我这晚怎么熬得过去?”
少年滚烫的身体总算冷却下来,薄薄的双唇都还带了些沁凉的湿意,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股清冽好闻的味道,令施宣铃不由自主地就往他怀中又蹭了蹭。
“别乱动了,山火好不容易才熄灭的,再要烧起来怎么办?”
“什么,什么山火?栖霞山上着火了?”施宣铃闭着双眸,贴在少年胸膛前迷迷糊糊地问道。
越无咎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埋下头,在怀中人耳边磨牙道:“没心没肺的坏姑娘,哪家新郎做到我这份上,洞房烛夜都还得自个儿跑出去,泡个冷水澡清醒清醒,这还是大冬日呢,你真是害人不浅!”
他才咬牙说完这番话,怀里的少女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软绵绵地抬起手往他脸上抚去,强撑起精神道:
“我,阿越,我明白了,我知道为何我这么累了,是渡奈何,就是那古道曼陀罗,我在栖霞山上摘了两片瓣吃……”
这奇诡的毒虽伤不了她,可却仍不可避免地会为她带来一些影响,比如——
嗜睡。
小时候冬日里,每回她阿娘用这渡奈何为她泡脚取暖后,她都能倒床就睡,一觉沉沉睡到大天亮,什么烦恼心事都不萦于怀,一挨枕头就能香甜地进入梦乡。
只是没想到多年未碰过这渡奈何了,它这“安神”的功效还是这般强,不过摘下两片瓣放在嘴中嚼了嚼,便让她体内的“睡虫”发作,还偏偏赶在了这洞房烛夜的关键时候!
乍然得知了这样荒唐的缘由,越无咎嘴角抽了抽,一时间颇有些哭笑不得,简直像老天刻意的捉弄一般,他怀中的施宣铃也闭着眼眸,用着最后的精力喃喃着道:
“阿越,对不起,我们……我们明晚再做真夫妻吧,明晚我一定好好跟你做……”
“行了行,别说话了。”越无咎轻咳两声,脸上一红,赶紧打断了施宣铃的话,他揽住她肩头,小声道:“快睡吧,都困成什么样了,我今夜不会再折腾你了……”
顿了顿,那张俊逸的少年面孔在摇曳的烛火间,又微微扬起了唇角,贴在少女耳边轻声道:
“明晚也好,后晚也罢,总之我们已在山中拜过天地,有那一壁萤火见证,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越无咎的妻子了,一生一世的妻子……有些事情我们早晚都能做,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那,那你不要变成野猫,不要同别人跑了,不要跑去天涯海角,让我永远也找不到……”
施宣铃还惦记着先前越无咎说的那番话呢,她极力抵挡着睡虫的勾引,一只手胡乱地摸着少年的脸,昏昏沉沉地还想得到一个答案。
越无咎哑然失笑,盯着怀中那张眼眸都累得睁不开的清隽小脸,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
“傻不傻啊你,我能跟谁跑掉呢?那些话都是吓唬你的,我都是有主的猫了,能跑哪去啊……”
“跑,跑去姑墨国啊,是你自己说过的,我还见到……还见到你收了那枫舟公主的信物,万一,万一哪一天……”
“没有万一。”
越无咎抓住那只在他脸上胡乱摸着的小手,贴到自己唇边,眉目带笑,一字一句道:
“就算哪一天我真跑走了,你就摇一摇你手腕上的这串铃铛,无论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听到你的召唤,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