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也大致是明白了干娘的担忧和苦心。
的确,这妇人留不得。
只是,他还舍不得除掉这妇人,留着她还有许多用处呢。
命人送祖母回去后,又支退了陆家众人,他匆匆的去了华夫人行苑。
得知陆文谦又瘫痪了,华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勃然大怒道:“这世间哪有如此蹊跷之事,前两日还好好的,今日他就突然瘫痪了?”
“听说是二叔为了治疗腿疾让二婶给扎伤的。”
陆彦朝脸上并无半点焦虑之色,反而很平静:“干娘想要趁乱除掉二叔,我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妥,烟阳城眼线众多,更别提大监早已因为二叔的事对干娘生了戒心,
如今二婶拦了孝敬给大监的银子,反倒会让大监怀恨在心,等着干娘回到宫里,曲州城的事还不是凭着干娘一句话,到时候只需说曲州暴乱皆是因为二叔这些年独断专行欺压百姓酿成的,他还试图与李爽勾结阻拦祸事上达天听。”
听完这番话,华夫人脸上立刻绽出释怀的笑意:“朝儿如今倒是长进了不少,不错不错,在天子面前,纵然大监颇受器重,可始终抵不过我的只言片语来的分量重。”
静默了片刻,她眼眸却忽的沉了下去:“之前我一直觉得陆文谦是果真色令智昏了,如今看来,这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一封书信便能指挥一支军队,尤其是你那二婶,此次无论如何都要除掉她们夫妇二人。”
“干娘为何非要将人杀掉呢?”
陆彦朝始终觉得华夫人谨慎过头了:“只要这次的事传入天子耳中,天子必然会更加厌弃二叔,只要让他回不了宫去,纵然他在陆家再有声望,凭着他真实的身份也难再继承陆家家业。”
“你呀就是太过仁慈了。”
华夫人语重心长的叹道:“朝儿,你要记住,这个世上永远只有死人才是最为让人放心的。”
“儿子只是觉着将陆文谦留着或许对将来的形势更为有利。”
陆彦朝也讲出了心中的顾虑:“眼下大监独揽朝政,万一弄死了陆文谦他仍是不愿意承认接纳儿子,到时将再无退路可言。”
“莫非你想用陆文谦的命来威胁张锦年?”
华夫人觉得他这想法实在是太危险太疯狂:“朝儿,你可要想明白了,陆文谦并不是盏省油的灯,错过了这次机会,怕是再难寻到合适的时机。”
顿了顿,她当即止住了陆彦朝的蠢念头,果决的说道:“此事没得商量,只有让张锦年接纳你这小一条路可走,趁着我在烟阳城,彻底除去陆文谦这心头之患。”
陆彦朝知道说服不了她,只得妥协下来:“干娘准备如何行事?”
“朝儿这次所用的计谋固然是好,可我还想再改上一改。”
华夫人阴恻恻的笑道:“李爽前往曲州平叛,檀州城守备必然空虚,仅凭着李爽那五千人马短时间内压根无法平息叛乱,那昌州的卫指挥使韩典曾是我一手提拔的亲信,只要他借故拖延些时日入曲州驰援,李爽必会孤立无援,
再让刘全率领的寒衣卫放开一个口子引反贼入城,再传出风声去,说是陆文谦下令围剿叛军,他还让李爽拦截各路信使,准备瞒天过海的屠杀镇压百姓,到时候那些叛军只会冲着陆文谦而去。”
“干娘此计的确是高,横竖这些都是二叔写给李爽的信,算不上诬陷他,我只是将书信内容公之于众了。”
陆彦朝由衷的恭维道。
华夫人沾沾自喜的笑了起来:“到时候我呀再趁乱逃回宫去,将檀州、曲州的乱况告知于天子,横竖是死无对证的事情,就算是张锦年有心彻查,也无从查起了。”
睨了眼陆彦朝,她笑容更为灿烂:“毕竟天子无子嗣,陆文谦一死,张锦年想要保住他如今的地位,只能扶持朝儿你了。”
“好计,好计。”
陆彦朝虽是认同了干娘的想法,可还是有些顾虑:“就是干娘觉得刘全当真能信得过?”
“他除了本宫,这大月朝还有谁能给他更好的前程?”
华夫人眼神笃定,信誓旦旦的话终于是打消了陆彦朝心头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