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斗台上,大白鹅张开翅膀,开始了一扑二啄三拧的鹅式攻击。
它的力量极大,身躯强健,气血充沛,便是不施展任何妖术,单单只凭借最原始的攻击动作,要对付一只二星级的木傀儡也是轻而易举的。
即便它听从宋辞晚的吩咐,将力量压制到三成,那木傀儡也完全不是大白鹅的对手。
毕竟,那么多的大妖血肉可不是白吃的,天妖伏魔录也不是白练的。
大白鹅昂着脖子“亢昂”一声,翅膀一扇,木傀儡倒在地上,鹅嘴一拧,木傀儡的胸膛被啄出一个大洞。
凶残的动作惹得台下赶来的看客轰然叫好起来,却把看台边的小姑娘急得直跺脚。
“哎,阿木!我的阿木!”她焦急喊了几声,见制止不了大白鹅的暴力,便连忙跳下看台冲到宋辞晚面前说,“客人,寻常武斗是五十元珠一次,但要是损坏了我的木傀儡,我要三倍赔偿!”
武斗场上的规矩的确如此,三倍赔偿毫不过分,宋辞晚道:“自该如此。”
说着,她抬手抛出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
武斗台的少女抬手接过袋子,先掂量,再扯开袋子一看,好家伙,三百五十颗元珠已经是挤挤挨挨地躺在里头了。
少女顿时满脸堆笑,她拢了袋子在怀中,竖起大拇指说:“客人可真是爽快,您家这灵兽呀,也真真是威风了得,说不得再过些年,甚至可以直追传说中宋仙子的那只灵鹅呢!”
传说中的宋仙子:……
宋辞晚微笑不语,她悠悠闲闲地站在看台边,目视大白鹅在武斗台上“亢昂”连声,对木傀儡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单方面碾压。
话说回来,自打宋辞晚成名,鹅类灵兽便在人族修行者之间大行其道,成为了时下最热门的灵兽种类之一。
因而宋辞晚如今带鹅出行,那可真是“泯然众人”。
没看这武斗台边,渐渐围过来的看客中,便又有两三个养鹅的吗?
鹅出现得多了,武斗台上的大白鹅便越发卖力起来。
台下的鹅“昂昂”叫,台上的大白鹅“亢亢”应,越应越兴奋,大白鹅叫嚷着唯有宋辞晚能够听懂的鹅言:“哪里来的赝品,也敢与本鹅逞威风?晚晚快看,我撕了这傀儡!”
大白鹅激动地上前一扑,羽翅锋锐如同利刃,刺啦一下,便仿佛是撕扯布帛一般,刷地将木傀儡从上到下,以一条中心线切割开来。
啪啪两下,木傀儡的身躯顿时一左一右分开倒地。
台下看客轰然叫好:“好!”
“精彩!”
“厉害!”
看客们啪啪鼓掌,热闹欢呼。
没有人注意到,那木傀儡倒在地上,傀儡左胸腔那边,有一块残破的心核却仍然是在微微鼓动。
照理说,这种低等的傀儡身躯损伤至此,基本上就是要完全宣告报废的,连修补的价值都没有,那心核更是会随之失去活力。
但此刻,被大白鹅撕裂的傀儡心核却仍然在动——
当然,这种鼓动极其细微,看在常人眼里,这种似有若无的鼓动与死了并无区别。
可看在宋辞晚眼里,这心核却又分明是充满了生命活力的。
只见那木质的心核底部,有细微的纹路在曲折生长,仔细看去,这些纹路线条相连,又分明是组成了一朵白莲模样!
此时此刻,这白莲纹路似生若死,整个儿正散发着一种宁静而古老的气息。
它又像是一件真正的死物,一块经历了岁月年轮的木头,使人一见之下,不由自主便会忽略此物的异样。
当今世上,便是任何一个真仙武圣来此,只怕都要被这块木头迷惑。不自觉地将这块明明有着异样的木头,当做是一块普通的木头。
因而,真不能说白莲老母的隐藏不够高明。
而是忽然之间,宋辞晚就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与这世上的绝大多数真仙都不在一个层级了。
就好像她在前世,已经拥有了学霸型高三的知识,忽然某一天她回过头去扫视小学奥数的难题。
她是不是应该说一句:就这?
这不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的事儿吗?
哦,原来从前的难题,在如今的她看来,竟是这般简单啊。
于是,便在此时此刻,便在大白鹅昂起头颅,“昂昂”叫着,欢畅高歌的时候,便在那木傀儡的心核仍然致力于“装死”,企图以不变应万变,用耐力熬过这一劫的时候——
宋辞晚轻描淡写地在台下弹指,送了那心核一粒轮回业火。
没有惊天动地的战斗,没有凶险万分的追逐,没有精彩绝伦的过招……
设想中的一切惊险与跌宕都没有,就这样,轮回业火穿透时空与生死,落在了那枚傀儡心核之上。
台上的木傀儡仍然安安静静地躺着,身躯被分裂成两半,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唯有那颗毫不起眼的心核间,燃起了一团世人肉眼无法看见的火焰。
这团火焰并不焚烧世间一切实质之物,它只以业障为燃料,焚烧沾染业障之魂灵。
不论是前世今生,过去未来,凡有业障,皆不能逃脱这一场轮回业火。
宋辞晚通过轮回业火,看到了白莲老母的一生。
白莲老母,也是大器晚成的代表人物。
她出身在一个愚昧落后的农民家庭,生来是家中长女,后头有六个妹妹一个弟弟。
这种家庭,不必多想,长女必定是极为困苦劳累的那一个,自她出生起,在她之后生下来的每一个孩子,都必定会被父母转嫁责任,最后成为她的负担。
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会踩着凳子,扒着灶台烧火做饭。
五岁的时候,背上背着三妹妹,手里牵着二妹妹,出门打猪草,回家煮猪食,家里家外,农活家务,便已是样样都要干。
什么?
你以为小孩子干不了这样复杂的活?
不,那你是没有见过从小被摔着、打着、受着伤长大的小孩,她的学习能力究竟有多惊人。
总之,小小年纪的白莲老母——
哦,那个时候她还不叫白莲老母,她叫大丫。
千千万万,无数个,普普通通的大丫之一的那个大丫。
但是张家的这个大丫,她看似普通,实则又并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