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改变,来自堂前挂着的一副金匾。
秋悲愣愣念道:“雀……神?这是……”
“喏,那儿呢。”沈青云朝一旁的宴厅努努嘴。
秋悲神识一扫,不仅看到了叶子牌,连打法都琢磨透了七八分,表情登时古怪起来。
“谁啊?”
“我娘。”
“啧啧,看不出……伯母爱好挺别致的。”
见秋悲忍住笑,沈青云摸摸鼻子,凑近道:“姐,你是时候登场了,让我娘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秋悲愕然:“大过年的,你干这种事儿?”
“我担心我娘太过痴迷,久坐伤身啊。”
“也是,走。”
宴厅。
沈威虎让位。
秋悲落座。
云倩倩笑道:“小悲悲,伯母给你讲讲打法……”
你家大人这样称呼人的?秋悲瞪沈青云。
沈青云鼻孔都乐大了一圈儿,连忙拱手求放过。
牌局开始。
“老娘,可对不住您嘞!”
沈青云默叹一声,兴致却好得不行。
“下凡仙人吊打小朋友的大戏,可不多见啊,哈哈……”
秋悲暗道一声罪过,神识一开,开始打明牌。
“啧啧,妥妥的降维打击……”
沈青云看得仔细,都不用什么出老千偷牌换牌,单这一手配上秋悲几百年的智慧,两个字,稳了。
两手过去,秋悲就已听牌。
沈青云神识一扫,下一手秋悲就得自摸。
“三万!”
秋悲下手沈威龙出牌。
云破天眼皮一抬:“碰!”
沈青云秋悲眼珠子齐齐一瞪!
堂下一张三万,外公手里一二三三四万,这都能碰?
“哦豁,我爹要点炮……”
一圈儿过,沈威龙摸了秋悲要的八筒,宁肯七八九筒成大肚子也不打。
“你爹牌艺也了得?”秋悲眼皮一跳,传音问道。
“就没见他打过,狗屎运。”
“嘶!他打八万?”秋悲看不懂了。
沈威龙手里七八八万,同样的大肚子。
沈青云悻悻道:“我就说他碰运气嘛。”
“那我得换了。”瞅了眼下一张八筒的位置,秋悲无语换听。
刚换好,沈威龙啪的打出大肚子八筒。
“胡了!”云倩倩喜滋滋推牌。
秋悲一点儿也不惊讶。
码牌的功夫,她瞥了眼沈青云,沈青云回以鼓励的眼色。
“姐,相信自己!”
“放心,姐我再熟悉两把……便要大开杀戒了!”
一炷香后。
秋悲为云倩倩的雀神金匾,又镀了一层来自修仙界的金。
姐弟俩出主厅时,人都是傻的。
“姐你不行啊!”
秋悲都不敢反驳,喃喃道:“没有道理啊,我作弊都搞不过的?”
“可能还是不太熟悉的缘故?”沈青云怕姐承受不住来自俗世的打击,开始反向找补了。
秋悲摇摇头:“开玩笑,我倒觉得……”
“啥?”
“你娘是真有赌运护体,哎……买商铺剩点儿金子,全还回去了,你们这首富之家,有点说头啊。”
沈青云尴尬笑道:“姐,不开心的就让它过去,我送送你……”
走到不疾巷口,姐弟俩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所以说世事难料,”秋悲唏嘘道,“你爹啥也不懂,却手手都能天助你娘,希望你日后也找个这般帮你的妻子。”
沈青云笑了笑,转而问道:“长老这次为何没来?”
“来了。”
“啊?”
“说起这个,”秋悲顿步转身,“锦州城传的那些话本,谁搞的?”
“姐你信我不?”
“别说,那就是你了,”秋悲瞪了眼沈青云,“长老就在柳府,结果除夕就传讯于我提及此事,羞死她了都!”
沈青云苦道:“上峰有命,我是不得不为啊……但伯母很通情达理,不会为难长老的吧?”
“你倒想差了,”秋悲悻悻道,“柳弟……他娘对长老疼得不行,主要是一开口就是某个话本里的对白……”
沈青云能够想象那些爱情对白的杀伤力。
什么凭他是谁,除了妹妹,谁都不许姓的……
什么我一直等她,等到头发也白了,她回来还能认出我吗……
什么若不能长伴于月月左右,生不如死,如能与月月相伴终生,哪怕是片刻,醉死无憾……
沈青云打了个哆嗦,笑道:“日子长了便也习惯了。”
秋悲哼哼两声,旋即又道:“倒是柳高升他爹,似乎有些意见。”
“那更不成问题了,”沈青云嘿嘿,“人柳兄两个爹,霍大人又会讲道理……诶?是大人府上的管家靳伯?”
二人顿步,抬头瞧去,见靳伯驾车至崇明坊的善堂门口。
善堂外早有人迎接。
双方见面行礼,看上去都是熟人,随后便有人从马车取出两个箱子。
沈青云惊讶道:“是禁武司发俸禄的箱子?”
霍休一年俸禄四百两不到。
即使如今有仙市加成,这俩箱子装的,也近乎霍休半年总收益了。
“全捐了?”沈青云疑惑。
秋悲也没在意,笑道:“倒是有心。”
“这不是有心的事了,”沈青云苦笑道,“大人平日肉都舍不得吃几回,请客都得肉疼一个月,之前我们还猜大人拿银子做什么,没想到……”
见沈青云因钦佩有些伤感,秋悲便笑道:“听说霍道友外出访友,怕也是出去打秋风了。”
秋风前辈听了怕是不高兴。
沈青云暗笑,正要离去,耳边飘来一段对话……
“靳伯,怎不见老大人前来?”
“哦,大人他有事外出……”
“哎,堂中孩子都盼着见他老人家呢,看来要等明年夏天了。”
“呵呵,再说吧,另外,今年大人这边……怕是捐赠不了了,你要多想想办法,不能苦了孩子。”
“好的好的……”
“大人还有一事,若实在困难,可去不疾巷找沈府……”
沈青云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
回头瞧靳伯。
一如既往地老。
神情有些恍惚。
脸上却没了斤斤计较的戾气和市井。
上了马车,一声有气无力的驾,连过年的喜庆都冲淡了不少。
“怎么了?”秋悲疑惑问道。
沈青云怔怔不语。
良久。
“姐,大人给你说的,他外出访友吗?”
秋悲笑道:“却不是,是狼王转告的。”
“狼王前辈?”
“你还不知?”秋悲失笑,“狼王前辈已归附秦武。”
沈青云笑道:“原来如此,走吧,姐。”
会同馆。
送秋悲进了院落,沈青云调头前往狼王居所,却被告知不在。
“狼王前辈何时出去的?”
会同馆官员回道:“自迎接各宗宗主之后,狼王阁下就未返回。”
离开会同馆,沈青云一路沉吟。
走到家门口,他又转身离去,前往禁武司。
“沈哥过年好!”
“沈哥,首阳牛是真好吃啊!”
“沈哥,尝尝我娘做的年糕……”
“起开,谁不知道沈哥喜欢吃肉?沈哥,这是我初一去山里打的獐子肉……”
……
沈青云和守门禁卫聊了聊,强调了首阳牛腊肉是禁武司发放的福利后,便去了律部。
禁卫们意犹未尽,继续聊。
“沈哥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
“不是留名不留名的事儿,镇部统领收礼收得提心吊胆,深怕律部怪罪,结果沈哥回头就给首阳山全买了,这太讲究了!”
“哎呀,唐经历吩咐的大事忘求了!”
……
几人想起一事,连忙跑去律部,沈青云已不见。
“完了!”
“唐经历回头询问,我们如何回复?”
“也没想到大过年的,沈哥会来禁武司啊……”
……
过年期间,唐林负责值守律部。
此刻却不见人。
沈青云直接杀向仙部。
衍宗几人闻言,齐齐外出迎接。
“沈……哥,过年好!”
被观想大乌龟灌了一大口蜜后,沈哥二字就不难出口了。
当然……
“秦武官方指定营造所牌匾下的小字,就是我们的底线!”
“叫沈爷爷也不擦!”
“同意,咱舔归舔,也要高傲地舔!”
……
寒暄一阵,沈青云就被引到了秦墨染公房外。
“师尊请你进去,”裘屠笑道,“师尊正练字呢,沈哥来得正好。”
沈青云拱手笑了笑,推门而入。
“奇怪,感觉有些心不在焉?”
裘屠疑惑离去。
公房内。
秦墨染搁笔俯视,嘴角上翘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看看,如何?”
沈青云告罪上前,凝神打量,赞道:“形拙气满,纯以神写,属下才疏学浅,胡乱猜测……指挥使可是精神层面有所突破?”
“哈哈,就凭这句话,”秦墨染如得知己,豪言大放,“整个秦武没人敢说你才疏学浅!”
“指挥使谬赞了。”
赞词虽少,却深入秦墨染之心,她当即问道:“请了长假还跑来,可是有事?”
“属下听说,狼王前辈已归附秦武?”
秦墨染笑道:“有此说法,但陛下未归……”
“属下明白了,”沈青云知道不能再问,却还是忍不住问,“不知狼王前辈,如今在何处?”
秦墨染眉头微蹙,沉吟道:“也不瞒你,如今驻守皇宫。”
沈青云闻言,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