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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送药(第2 / 2页)

宝玉心下矛盾,一时既贪恋与妙玉知心,又想着宝钗那白莹莹的膀子,心下暗忖,若一并娶了倒也合意。只是昨儿夜里睡下,半夜便做了个梦。依稀梦见自个儿大婚,待掀开盖头来,内中却是林妹妹。

倏忽惊醒,宝玉怅然若失,却囿于黛玉早已嫁给李惟俭,偏生一肚子话无人可说。

却说另一边,黛玉挨着凤姐儿落座,少一时二人一先一后都钓了锦鲤上来。鸳鸯兴冲冲上来笑道:“老太太,二奶奶、伯夫人才刚钓了好大一个锦鲤!”

贾母喜的要看,便有丫鬟端着小瓷坛过来,大家边看边笑。

尤氏方才推说更衣,实则才吞云吐雾了一番,此时回来精神奕奕,笑着打趣道:“凤丫头敢是想鲤鱼跳龙门了,老太太快封他个差事做罢。”

贾母笑道:“你们快拿竿子把他打压下去,她这鲤鱼是个成了精的,难惹着呢。”

凤姐嗔笑道:“老太太专会降妖伏魔的,我这区区一小鱼精,成不了气候。”

大家都笑了起来。贾母对端着小瓷坛的丫鬟道:“不过是取乐,谁还吃它,快别搁清水里养着了,仍放回水里去罢。”

丫鬟答应着去了。贾母招呼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等,也坐在宝玉旁边钓了一回。

约莫一顿饭工夫,迎春钓了个杨叶窜儿,凤姐又钓了几条小鱼,黛玉、探春、惜春等皆是各有所获。

宝玉是个性急的,抡着钓竿等了半天,好容易看见钓丝微微一动,宝玉喜得满怀,用力往上一兜,不想钓竿往石上一碰,折作两段,丝也振断了,钩子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众人越发笑将起来。贾母笑过,言看着水边的草木都枯萎了,没有一点生机,都有荒凉之感,便叹道:“我到咱们贾家已六十多年。从年轻那会子到如今,历见了几代兴旺,想当初你爷爷、祖爷爷那辈都是勤勤恳恳持家,不敢稍有懈怠。

一转眼到了这辈,子孙们不再谨勤俭约了,皆是安享逸乐,无所作为,那些胡作非为、暴殄天物的事也渐渐的来了,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可是一代不如一代。

我时常做梦梦见你祖爷爷、爷爷,脸上多有愧色,也无颜再见他们,好好的一个家被我弄的益发衰微了,心里怎能不惭愧。”

说完不禁落下泪来。众人见老太太伤心,忙笑颜劝解。

好半晌,贾母才拭泪勉强笑道:“我今儿是怎么了,唠唠叨叨的没完了,耽搁了咱们钓鱼取乐。”

又钓了一会子,也没钓到什么。贾母有些胸闷,凤姐儿赶忙命人抬上轿子,由鸳鸯等搀扶着上了轿子先回去了。

黛玉随着贾母回得荣庆堂里,眼见贾母蹙眉不已,当下赶忙问了情形。眼见与早间李惟俭所说大抵对得上,便叫了紫鹃来,将那瓷葫芦奉上。

贾母纳罕道:“这是何物?”

黛玉凑坐软榻上,说道:“昨儿听闻外祖母身子不大好,便与四哥说了情形。谁知四哥听了,忽而便想起内府了一味新药来,说此药专治此症。外祖母快含服了试试,瞧瞧管不管用。”

凤姐儿讶然不已:“还有这般药?”

当下赶忙吩咐鸳鸯伺候着贾母含服了。说来也怪,那药片还在口中,只半数化了,偏贾母胸闷之感顿消。

贾母只觉身心爽利,顿时大喜道:“果然管用!”

王夫人、邢夫人与凤姐儿等或是口诵‘阿弥陀佛’,或是欣喜不已。

贾家如今情形可不大好,承嗣袭爵的贾琏不过是个三品将军,又是个闲散差事;官面上只老爷贾政一个,如今回返京师还不曾定下差事来。宫中虽有贤德妃,可那些刁滑太监每每上门打秋风,可见元春在宫中并不得宠。

数来数去,也就贾母这个超品的夫人在撑着荣国府门面。若贾母一去,说不得荣国府便要迅速衰败。

莫说是邢夫人、王夫人,便是凤姐儿也巴望着老太太能多撑几年,好歹等家中几个小的都成了婚再撒手。

黛玉眼见果然有效,顿时舒了口气。又想起李惟俭所说,顿时笑逐颜开道:“今儿我都不敢接外祖母的话。如今可算是满天的云彩散了,既有此药护着,外祖母说不得能多活十年,往后可不好再说那些丧气的话。”

知晓黛玉一片孝心,贾母心绪大好,笑着不迭应道:“好好好,往后再不说了。”

时近晌午,眼见贾母转好,凤姐儿便张罗的摆开席面。

前头自也摆了席面,贾政、贾琏、贾蔷张罗着,另有贾敦、贾效、贾衍、贾珖、贾璎、贾琛、贾蘅、贾芬等宗族子弟一道儿高乐。

因着人多,席面自是分了几处。这荣庆堂里的席面自是不提,公中再短银钱也不好在贾母跟前儿俭省,倒是外头的席面差了许多。

一应贾家子弟本待藉机吃酒赌钱,趁着今日贾母高兴,想效仿往日烹猪宰羊,滥漫使钱,谁知内囊被贾琏挪腾空了大半,众人叫人去端佳酿美肴,一时却叫不回送菜的。

当即便有贾家子弟寻了贾蔷,又寻了管事儿的问话,三言两句说不到一处,竟闹腾了起来!

此时贾政吃过两口便回了书房,贾琏过去安抚了几句,谁知他不去还好,去了反倒坏了事儿!一众贾家子弟纷纷指摘贾琏贪鄙,侵占公中财货。

这边厢闹将起来,自有丫鬟紧忙往内中传话。平儿得了信儿,赶忙来与凤姐儿说。凤姐儿不动声色,告罪一声紧忙寻去。

到得地方,眼见席面也掀了,屋子都砸了,凤姐儿顿时恼了,骂道:“好心请你们来吃酒反倒成了罪过。好好好,左右也是远亲,我看这亲戚往后还是少走动吧!”

有人便道:“二嫂子,非是咱们胡闹。依着规矩,公中每月支取钱粮,如今拖延了大半年,家中揭不开锅,偏琏二哥也没个说法!”

凤姐儿本就是个不讲理的,闻言叱道:“要什么说法儿?黑山庄子十年前每年还上供一万两呢,如今就剩下几千两,公中开支既要供奉祖宗,还要管着族学。你们这些有手有脚的早已成家立业,哪有一辈子指着公中的道理?”

王熙凤泼辣,逐个骂了一通。加之贾琏方才被推搡着做了滚地葫芦,气恼之下叫了一干膀大腰圆的仆役来,一众贾家子弟眼看情势不对,这才灰溜溜遁走。

待人走了,那贾琏方才气恼道:“要不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我今儿非要他们好看不可!”

凤姐儿冷眼瞥了其一眼,道:“这公中的外账我也不看,可仔细推算,再如何也不能欠他们半年钱粮吧?”

贾琏顿时面上讪讪,不知如何言语。

凤姐儿此时竟有悔意,暗忖自打掌了家,非但不见好处,反倒要往里头搭银钱。略略盘算,这二年搭进去几千两了!要说好处,也就是再不受王夫人的冤枉气了。

当下凤姐儿冷哼一声再不多说,赶忙回转荣庆堂里。

邢夫人眼见凤姐儿面色不对,便凑过来问询。

凤姐儿略略说了,连带一旁的黛玉都听得直皱眉。心下暗忖:这些纨绔子弟自以继世名门贵冑,承祖之嘏,轻物傲人,奢侈过度,全然不知世事,只知斗鸡走狗,不知稼穑之艰难,柴米油盐来的辛苦,有几个远虑详备,可承继洪业?也无怪荣国府会这般败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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