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傻大舅
却说吴海平回返伯府,自是寻了李惟俭回话。待其说过邢家情形,与李惟俭道喜过后便要告退,不料却被李惟俭叫住。
“老爷还有事儿?”
李惟俭就道:“今儿海宁来了信儿,那信笺便在琇莹处,你得空去瞧瞧。”
吴海平顿时嗔目道:“这个臭小子,自打从了军一年也来不来两回信儿!”
话是这般说,吴海平还是暗自舒了口气。吴家男丁就两个,外头兵凶战危的,稍不小心就有了差池。
当下吴海平出了书房,在二门寻了茜雪,茜雪又去后头取了书信来。吴海平识字不多,亏得吴海平也不大识字,当下细细读过,顿时喜形于色。
那吴海宁自打得了忠勇王的荐书往西北而去,到得军中先是做了一都尉亲兵,其后立了小功,积功升了哨总。其后又随着大顺京营翻阅大雪山到了渤泥,其间屡次立功,如今也升了部总。
茜雪观量吴海平神色,笑着说道:“二叔如今也出息了,方才听姨娘说,老爷私底下没少称赞呢,说二叔愈发稳重了。”
吴海宁撇嘴道:“毛猴子也似,我看还得历练。”放下书信,吴海平说道:“海宁说了,五月里随着船队回返,他也到了年岁,到时候总要为他说一门妥帖的亲事。”又看向茜雪欲言又止。
茜雪蹙眉道:“瞧我做什么?我识得的都是丫鬟,二叔如今是部总,总要寻个门当户对的才是。”
吴海平赶忙道:“吴家原本就没什么门第,我也不看这个,最要紧的是人品——还有家中老人。”提起这個,吴海平少不得说了一通邢忠的情形。
直把茜雪听得蹙眉不已,说道:“再如何说来日也是姨娘呢,不好说其父母。”
吴海平道:“我就是这么一说,还能跑外头跟旁人嚼舌不成?也就是伯爷家大业大的,要不然那邢忠往后还不知怎么闹呢。”
茜雪这才面色缓和道:“家中几个雇请的婆子,倒是人面儿广,左右还有些时日,那我便托人给二叔物色的人品好,家中简单的。”
吴海平不迭应下,因着夫妻二人还在当差,略略说过一会子便各自散去。茜雪自二门回转,旋即就听后头脚步声传来,扭头便见来的是李惟俭。她赶忙行礼避在一旁,李惟俭笑着颔首随即错身而过。
李惟俭一径进得东路院正房里,却见黛玉正在抚琴。李惟俭假模假式在一旁品了半晌,赞道:“妹妹琴技已臻化境,真真儿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黛玉乜斜其一眼,说道:“邢姑娘的事儿定下了?”
李惟俭赔笑道:“定下了。寻钦天监春官正选的日子,五月十六。”
黛玉闻言没多说什么,李惟俭便说了吴家情形,黛玉闻言蹙眉道:“可怜邢姐姐人品,摊上这般爹妈。”
“也是小门小户的,眼皮子浅。”
黛玉便道:“如今可算称了你的心意了。”
李惟俭凑过来笑道:“妹妹还不知我?妹妹在我身边儿才算称心如意。”
黛玉心下稍稍熨帖,转而蹙眉道:“邢姐姐便是一台小轿抬进来就算?”
“不是正娶,不好太过操办了。”李惟俭思量着道:“到了日子,请一些亲朋故旧吃顿饭也就是了。”
黛玉思量道:“邢姐姐家中底子薄,回头儿我送去一套头面,也算为她添妆了。”
“就知妹妹心善。”
这边厢黛玉要给邢岫烟添妆,转头儿宝琴得知了,念及大观园中姊妹一场,便也动了添妆的念头。
自己个儿寻了黛玉问,眼见黛玉送的是金累丝攒南珠头面一套,宝琴自己翻了箱子底儿,便定下要送一套珊瑚玳瑁贝壳头面一套。
隔日又是桃社小聚,这一回凤姐儿、李纨、探春、惜春都来了伯府,唯独少了邢岫烟。
惜春就感叹道:“原先就可惜云姐姐待字闺中不好过来,如今连邢姐姐也搬了出去,往后还不知何时相见呢。”
伯府几个女子彼此相视一笑,那晴雯是个嘴快的,就道:“旁的不好说,可云姑娘与邢姑娘,四姑娘却是见得到的。”
“怎么说?”惜春问道。
晴雯说道:“明年云姑娘及笄后,转过年来差不多就要过门了。至于邢姑娘……”晴雯掩口笑道:“五月里四姑娘就能瞧见了。”
惜春尚且不明所以,探春却是个伶俐的,说道:“邢姐姐不是要嫁保宁侯府吗?莫非是——”
晴雯轻哼一声,道:“那位大公子是什么情形,好人家的姑娘谁敢去跳火坑?邢姑娘自然不肯,私下里便求了我们太太。”
探春心下已有了几分揣测,看向黛玉,便见其笑着颔首。探春面上怔住,心下五味杂陈,暗忖这邢姐姐何时与俭四哥搅在一处的?
是了,早前就认识,之后又操办林姐姐的食盒铺子,听说每日都要往内府衙门送食盒。说不得这般一来二去的,二人便日久生了情。
一旁的李纨也是初次听闻,闻言便道:“多少有些委屈了邢姑娘。那般品格,闲云野鹤也似,偏被家世拖累了。进了伯府也好,俭哥儿是个宽厚的,一准儿不会亏待了她。”
李纨身旁的凤姐儿却心气儿不对,笑着说道:“哟,怎么邢姑娘也要来伯府?这俭兄弟也是个念旧的,算算旧时识得的好姑娘,归拢归拢都被俭兄弟收拢到自个儿家里了。”说着还掰着指头点算:“林妹妹、史妹妹、宝琴,如今再加上个邢姑娘,啧啧,这还没算前头收拢的晴雯、红玉呢。”
红玉刚好领着丫鬟来送上瓜果,闻言就笑道:“二奶奶这话说的,我不过一家生子,哪里敢跟府里的姑娘做比?”
王熙凤瞥了其一眼,惋惜道:“我啊,最可惜的就是你。原本相中你爽利能办事儿,性子是个周全的,想着回头儿俭兄弟离了家,便招你来身边听使唤。谁知俭兄弟离府连你也一道儿带了去。可怜我如今身边儿就平儿能使唤得空,还不大中用。”
话音落下,李纨顿时为平儿抱不平道:“这话就不对了,平儿素来识大体,样样儿周全,哪里就不大中用了?”
王熙凤道:“与我不一条心,再周全又能如何?”
平儿面上局促,情知王熙凤说的是尤二姐一事。
不待其余人等为其抱不平,王熙凤就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偏你们还当了真。”
此事揭过,又说起旁的闲话来。
王熙凤又提起了王云屏的婚事来:“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要我看,郑家二公子性子软了些正好,云屏过去便能撑起来,免得伏低做小的往后遭罪。”
宝琴纳罕问道:“这……婚事就落在郑家二公子头上了?”
王熙凤道:“还能如何?总不好让两家都成了笑话。”
一则王云屏年岁到了,来不及另择人家;二则,如今边军裁撤已过,王子腾这九省统制不过是临时差遣,连个正经的衙门都没有。私底下王子腾眼见政和帝不似当初那般热络,往来奏章批复颇为冷淡,便知圣人起了卸磨杀驴的心思。
王子腾这些年裁撤边军没少得罪四王八公等勋贵,如今便想着嫁女儿来缓和与勋贵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