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姐姐有心推拒,迎着薛姨妈殷切的目光,心下叹息一声,到底应道:“我知道了。”
心下忽而晃过李惟俭的身形来,可惜已然见过这般出彩的男子,等闲旁的男子又如何入得了宝钗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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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园。
马车径直行进园子里,宝琴见了晴雯、香菱等,自是好一番亲热,随即又往青吟馆而来。
黛玉方才午睡过,这会子正对镜梳妆,闻听宝琴与邢岫烟来了,拾掇齐整便出来相见。
宝琴笑眯眯见过礼,便亲热扯了黛玉说起了家中大事小情。伯府人口简单,小楝儿生得白白嫩嫩,瞧着就可人;傅秋芳出了月子,这几日整日在会芳园里游逛,恨不得将前些时日落下的都找补了才好;红玉处处妥帖,偏又与林之孝两口子闹了别扭。宝琴去问,红玉只是摇头不说。
余下人等,甄大娘身子好转了,这般炎热下,依旧穿着细布衣裳,只说罗衣穿着有些冷。想来是前些年身子骨亏欠了太多,一时间补不回来;李纹、李绮两个在家中无趣,吵着要来海淀,被刘氏教训了一通,便只好隔一日便邀探春、惜春过府叙话。
林林种种说了一堆,听着絮叨,偏宝琴声情并茂,于是那无趣的小事儿几次逗得黛玉等莞尔。
待其说过,黛玉就道:“旁的也就罢了,红玉那是家事,回头儿让老爷过问过问吧,咱们不好胡乱插手。”
宝琴笑着应道:“太太说的是,傅姐姐也是这般说的。”
黛玉又转头看向邢岫烟,笑道:“邢姑娘太过爽利,这才几日光景就造好了罐头?”
邢岫烟笑道:“都是厨房里的小道,试了几回也就弄出来了。回头儿太太让伯爷尝尝,若有偏差,我也好回去改易。”
黛玉看了看座钟,说道:“四哥少一时便能回返,如此邢姑娘不妨多留一会子,也省得来回跑了。”
邢岫烟便笑着应了。
恰此时,有丫鬟入内回话道:“太太,老爷散衙回来了。”
宝琴顿时耳朵耸动,黛玉就好笑道:“我耐不得暑热,妹妹去迎吧。”
宝琴起身一福,笑道:“多谢太太体恤,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起身就走,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喜意。
晴雯、香菱与琇莹俱都掩口而笑,念及宝琴好些时日不曾见过李惟俭了,这会子倒是没人去抢。
此时黛玉呷了口温茶,低声与邢岫烟道:“你是如何想的?既拿定了心思,总不能一直等着、靠着……莫非还要我提及不成?”
邢岫烟只笑着低声道:“顺其自然就好,也不用太太提及。”
黛玉叹息道:“事主不急,偏我这瞧热闹的急切不已,也是怪哉。”
少一时,宝琴那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须臾便见其与李惟俭一道儿入得内中。众女纷纷起身相见,李惟俭频频颔首,瞥见邢岫烟也在,便点了点头道:“今日闷热,值房里出了一身汗,我先去洗漱一番。邢姑娘若不急,不妨多等一会子。”
邢岫烟道:“伯爷自去便是,我不急的。”
李惟俭在青吟馆打了个转,便去后头沐浴一番,换了身纱衣回返——错非邢岫烟还在,他就要穿那套不合体统的衣裳了。
待重新进得青吟馆里,李惟俭便先行与邢岫烟言说起来。
邢岫烟条理分明,将这几日所作尝试一一说将出来,其后又奉上两样罐头。
李惟俭寻了匕首撬开,逐个尝了尝。那小猪肉做的也就罢了,留着作路菜正合适。倒是那供应军需的,李惟俭瞧着蹙眉不已。
挑剔道:“肉味寡淡,粉面有些放多了。另外,想节省成本,又何必非要用精肉?那心肝脾肺、筋头巴脑,一道儿粉碎了岂不正好?”
邢岫烟眨眨眼,也不辩驳,忙道:“是我想差了,回头儿我便重新尝试一番。”
诸事已毕,邢岫烟便要起身告辞。篆儿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偏生此时想要帮衬也说不出口。倒是同来的宝琴撒娇道:“四哥哥,我留一晚上,明儿再回去可好?”
李惟俭笑道:“我说了可不算,你不如问问太太。”
宝琴又可怜巴巴的看向黛玉,黛玉就笑道:“几十里赶过来,又怎能刻下就赶你走?”
宝琴顿时嬉笑道:“还是太太好。”
黛玉嗔看了其一眼,旋即与邢岫烟道:“既如此,我打发一辆马车送邢姑娘回城。”
当下打发紫鹃去送,邢岫烟乘黛玉的马车回城自是不提。
待邢岫烟一走,李惟俭便扯开身上的纱衣,袒露着胸口瘫坐椅上,任凭一旁雪雁打扇子,说道:“圣人定了本月二十二移驾北巡,随同的还有一镇京营。啧,此番北巡怕是要撒出去三百万银子。”
黛玉说道:“北巡之事停了十几年,此番重拾,圣人自然要好生安抚了蒙兀各部。再多的银子也值得。”
李惟俭笑道:“妹妹好见识,可比朝堂上那些肱臣强多了。”
黛玉嗔道:“好好的说事儿,又来拿我打趣。”
李惟俭嘿嘿两声,自袖笼里抽出一封请柬来,说道:“坐衙时承恩侯亲自送了请柬来,那劳什子实学社我怕是躲不过去了。”顿了顿,又道:“对了,承恩侯还特意说了嘴,可带女眷同往。妹妹若觉无趣,不若——”
不待他说完,黛玉就摇头道:“这等正经事儿,我一妇道人家又何必掺和?四哥到时自去便是了。”顿了顿,又问:“说没说晋王去不去?”
李惟俭叹息道:“还用问?那可是承恩侯的亲外孙,便是没派请柬也去得。”
黛玉没了言语,这外头的事儿,她处置起来还不如李惟俭妥帖呢。
过了好半晌,李惟俭就道:“要是晋王这几日出个什么事儿就好了,如此也能避开。”
一语成谶!
这日夜里,京师内城一处豆腐铺子失火,一家五口尽数葬身火场。其后便有御史弹劾合顺行纵容手下青皮打行强拆民居,致使一家五口葬身火场。其后又有御史翻出陶福记逼人跳楼之事,一时间太子与晋王焦头烂额。
圣人大怒,当下将太子与晋王叫去清溪书屋训斥了一番,转头儿太子回了西园便砸了个笔洗。
李惟俭听得心下暗乐不已!那京师改造的营生自然是日进斗金,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换做李惟俭来,核算了成本,只管用银子砸得人乐颠颠搬走了就是。偏太子与晋王只想着赚银子,这放出去的手下人难免要沾染些油水,这才闹出如此是非来。
他心下不由得暗忖,只怕经此一遭太子与晋王更是相看两厌,说不得彼此还会怀疑是对方下的绊子呢。如此一来,晋王怕是没空往承恩侯府去参加劳什子的实学社了吧?
李惟俭打算的挺好,奈何却落了空。
转眼到得这日,李惟俭方才到得承恩侯府门前,晋王便兴冲冲领着人迎将过来。
“竟陵伯!哈哈,真是好巧,本王方才进门就听说竟陵伯到了。”
“下官见过晋王。”李惟俭赶忙施礼。
不待其心下腹诽,那晋王便把住李惟俭臂膀,扯着其往内中行去,口中兀自说道:“竟陵伯所造左轮好是好,唯有一点,射程太近。本王思虑一番,造了个长柄的左轮,偏生这铳管子长了,射程反倒短了。后来测算一番,铳管子一尺左右最合适,此时射程可达五十步。本王百思不得其解啊,正好撞见竟陵伯,还请竟陵伯为本王解惑。”
“哦,这个……”
不容李惟俭解释,那晋王是个急性子,又道:“还有一事,本王翻阅前朝武备书册,见内中有石雷记载。心下便琢磨着,这石雷太过笨重,若换成铸铁壳子,点燃了丢出去,有个三、五十步……岂非可克骑兵?”
嗯?这不就是手榴弹吗?
李惟俭正色起来,看着十四、五年纪的晋王道:“王爷好心思,下官回头儿便吩咐武备院匠人试制,若果然能造出来,下官必上疏为王爷请功。”
“果真?哈哈哈,那本王可就当真了。哈哈……呃——”晋王忽而收了笑,扯着李惟俭的手也松开来,瞧着自侧园行出来的李梦卿道:“你,你怎么也来了?”
永寿郡主白了其一眼,揶揄道:“李小二,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