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主家在北,冬季则反过来。若换做寻常,紫鹃便要去暖阁里安歇,可此番得了黛玉指示,紫鹃心下惴惴着便悄然爬上了床榻。
又过了半晌,紫鹃不禁心下泄气,暗忖:许是睡着了就不会变化了?
紫鹃顿时沮丧不已,叹息一声,凑近李惟俭,胡乱思忖着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雪雁昨儿夜里辗转反侧了半晌,一直不曾听见西梢间里有动静,迷迷糊糊便睡下了。本道此番是错过了,不想正听了个正着!
黛玉面色红润,眼见众女都是一般情形,便道:“怕是四更了,顽闹过,不如就散了吧。”
“倒是忘了。”李惟俭便取了骰子丢在桌案上,那骰子滴溜溜乱转,结果到底还是一点。
众女应下,香菱就道:“过二年四爷弱冠,总要办得热闹一些。”
琇莹顿时大摇其头:“不好不好,我才识得几个字儿?若行酒令,可不好太过文雅。”
靠近李惟俭,紫鹃心下怦然不已。此时灯火已熄,借着窗外月光,只隐隐窥得身旁些许轮廓。
薛姨妈兀自犹疑,宝钗却心下瞧得分明。夏金桂连番作妖,薛蟠逐渐没了骨气,如今冲着的便是她们薛家母女,只怕心下打定主意要将她们母女赶出家门,从此往后也好自己个儿做主。
少女呼吸急促起来,瞧着近在眼前的面孔,禁不住低声唤了声:“四……四爷。”
紫鹃、雪雁听闻是虞美人,顿时相视而笑。自家姑娘与俭四爷如何结缘的,她们这等贴身丫鬟又如何不知?只可惜那虞美人修大观园时移到了荣庆堂之后的院子里,许是水土不服,不多久便枯死了。为这姑娘还伤心难受了好一阵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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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不能活啦,杀人啦!”
紫鹃自知黛玉之意,顿时俏脸泛红,乖顺应下。
薛姨妈不置可否,继续道:“这其中一处宅邸,两个铺面,一处大兴庄子,外加一万两现银,是留给宝钗的嫁妆,我已先行拿了去。”
“嗯。”李惟俭应了声,便俯身去噙那樱唇。
便是如此,抵达京师时能留存三成就算烧高香了,是以那贡余售卖的价码极高,便是寻常富户也吃不起。
过得半晌,紫鹃试着动了动。心下暗忖,那册子上所画就是这般,可好半晌了,怎地不见变化?
紫鹃想明此节,咬了咬下唇,一团乱麻的脑子逐渐清醒过来。姑娘既给了机会,她总不能不争气啊。
宝姐姐心下暗自舒了口气,当下点了同喜、同贵、莺儿等紧忙拾掇行囊。
雪雁与紫鹃在一旁筛酒,晴雯饮过几杯,不禁放肆起来,起身扯着李惟俭划拳。她只穿著一件玉色红青酡绒三色缎子斗的水田单衣,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是水红撒花夹裤,也散着裤腿。灯火映衬下,越显的面色犹白,眼如秋水还清。
临到傍晚,薛蟠醉醺醺回返,不待夏金桂寻其吵闹,薛蟠便被薛姨妈叫进了正房。不片刻,莺儿又将夏金桂请进了正房里。
要照料只管去暖阁里睡就是了,又怎会睡在自己身旁?李惟俭又不是傻的,哪里不知内情?且紫鹃想来是个聪慧的,若不是得了黛玉吩咐,只怕也不敢如此行事。
“你,你道我不敢?”
紫鹃心下胡乱思忖着,一时间木着身子一动不动。她本是荣府的丫鬟,先前想着的自然是促成木石之盟,怎奈宝二爷太不争气,自家姑娘到底钟意了俭四爷。她起先还有心搅合,奈何俭四爷太过出彩,先是过了实学乡试,赚下偌大家业不说,其后还因功封了爵位!
其后见姑娘心意已决,紫鹃便不再多劝,反倒里外沟通,帮着姑娘与俭四爷鸿雁传情。也是因此,紫鹃与李惟俭渐渐接触的多了起来,于是渐渐忘了那不争气的宝二爷,不知何时心里便有了俭四爷。
香菱便解释道:“说的是霸王别姬,这是让四爷学了虞姬饮剑呢。”
黛玉这会子也酒意上涌,强撑着洗漱过,紫鹃便凑过来道:“太太,今儿合该是香菱轮值呢。”
薛蟠到底有几分孝心,不禁红了眼圈儿道:“妈妈,儿子实在不孝。”
“我来我来!”
黛玉点点头,似笑非笑瞧了紫鹃一眼,便道:“雪雁留下陪我,紫鹃去看顾着四哥吧。”
黛玉就道:“四哥这会子倦了,明儿你跟香菱说一声串一串日子就是了。”
夏金桂点算银票的手为之一顿,有心腹诽着陪嫁有些多,却到底不曾开口。
李惟俭自不会扫兴,笑着与黛玉对视一眼,嚷道:“拿酒来。”
薛姨妈来了精神头儿,说道:“若有这般法子封装保存了,不拘是京师,便是北方各地都能卖出去一些。”顿了顿又蹙眉道:“只是……一来,这法子是李惟俭所有,怎会拱手相送?二来,如今咱们家搬到了京师,也无处去寻南方的鲜果啊。”
晴雯顿时起哄道:“好好好,四爷快些!”
李惟俭便笑道:“劳烦你了,快睡吧,如今天亮的早,这会子只怕丑时刚过。”
不片刻便叫道:“不成了,不成了,须得换个人与四爷划拳。”
夏金桂气势昂扬,本道婆婆、小姑子又要教训,便准备好生撒泼一番。夏家老太教导过,这人与人之间,伱气势强一分,他气势就短一分。若不将丈夫、婆婆与小姑子拿捏住,来日又如何当家做主?
琇莹不知内情,只纳罕道:“状虞姬饮剑事……是何意啊?”
酒宴散去,李惟俭与黛玉先行回返主宅,这往回走时还好,许是见了风之故,到得房里李惟俭便觉酒意上头。
其后紫鹃抽中了山茶花,雪雁抽中了拒霜花,琇莹抽中了腊梅。
薛姨妈也道:“你往后好生过日子,再不可胡闹厮混啦。”
李惟俭却道:“我看不若占花名得了。”
黛玉也笑道:“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惯会逗人笑。”
薛姨妈就道:“若无异议,那我与宝钗明儿便搬出外城。”
薛姨妈便道:“薛家的家业,自是要交给文龙的。这内中是两处宅邸、几处铺面房契,另有银票,都归你们小两口。”
雪雁留在东梢间自是不提,紫鹃心下忐忑着洗漱罢,抿着嘴进了西梢间。床榻上李惟俭仰面酣睡,呼吸匀称。这景园中的主宅不过三间,两侧二房却是不相通的。床榻在北,南有一暖阁。
“李惟俭会这般好心?”薛姨妈自李惟俭身上没少吃亏,这会子兀自不肯相信。随即又连连摇头道:“不成,如今家中股子都被你嫂子看得紧紧的,若随意动用,只怕又要闹出是非来。”
当下有小丫鬟奉上签筒,李惟俭摇动两下,笑吟吟递给黛玉。
李惟俭一动不动。紫鹃便咬牙伸出手来,一路下探。入手一惊,心儿好似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本能的就要缩回手来,偏硬生生忍下了。
李惟俭心下哭笑不得,林妹妹什么都好,偏只看重心意相通,至于自己纳了多少女子,都是一概不管。非但如此,如今还将贴身的紫鹃推了过来。许是……生怕憋闷到了自己?
抬眼看向紫鹃,她一袭中衣敞开着,露出内中蜜色肚兜,面上酡红一片,双手绞在一起局促不安。
探手抚了下黛玉额头,又摸了摸自己个儿的,见并不曾发热,这才放下心来。雪雁也有些口渴,起身下床倒了一盏凉茶,小口饮了半盏,忽而便听得西梢间里传出细如蚊蝇的声响来。
黛玉却道:“这个好是好,只是人少了没趣。”
晴雯笑道:“正是,早已想弄这个玩意儿。”
东梢间里,雪雁昨儿不曾多饮,又因素日里都是早起,是以稍有动静便醒了过来。外间鸟雀喳喳,雪雁打着哈欠舒展身形,随即赶忙观量了下内里的黛玉。
眼见薛姨妈不言语,宝钗又道:“家中产业,除去留下一处宅子,余下的尽数给哥哥就是,只凭着我那陪嫁银子便足矣撑起罐头厂子来。悉心经营二、三年,说不得便能生发起来。”
待紫鹃惊醒过来,先是听得外间鸟雀叽喳,继而听得身旁人低声道:“水。”
雪雁面上殷红一片,却禁不住好奇,蹑手蹑脚行到西梢间门前,隔着百宝阁往里打量,便见纱幕后两条身形滚作一团。
须臾光景,一只脚儿自内中探出,五指紧紧抠在一处,半晌又高高卷起。雪雁看得心下好似揣了个兔儿般胡乱跳动,继而便见那条腿笔直探出、绷紧,内中的紫鹃再无矜持,一声低沉嘶吼惊得雪雁浑身酥麻,险些便软倒在了百宝阁前。
雪雁咬着下唇,强忍着浑身酥麻,赶忙扭头往东梢间而来。心下却禁不住好奇,早先姑娘也是如此,如今紫鹃又是这般……那事儿……真就如此销魂蚀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