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且准备好银钱,约莫这月底,再不就下月初,必有准信儿。”
“哦?”贾琏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事到如今,俭兄弟多少漏一些口风,我也好回去与她言说。”
李惟俭笑着没言语,指了指西北。
西北?总不会是边关战事吧?这也跟股子没干系啊?贾琏思忖一番,尚不得其果,李惟俭便轻轻吐出一个字来:“煤。”
“煤矿?”贾琏闻弦知雅意,可谓一点就通。
“俭兄弟这般说来,莫非是那内府——”
李惟俭颔首,压低声音道:“西山煤矿尽数在内府掌握,便是散落的几个煤矿,也被内府收拢在了手里。要不了多久,两亿斤煤炭便会发送京师,这一年保底可就是二十万两出息的好营生。
算算虽比不得水务公司,却也不算差了。二哥若不想着暴富,只想着每岁得些出息,这煤矿股子最是安稳。”
贾琏闻言若有所思,旋即冲着李惟俭笑吟吟拱手道:“俭兄弟,多的话儿不说了,咱们且看往后。”
李惟俭笑着应承下来。他结交贾琏,一则是这荣国府里,琏二爷最好打交道,且为人通情达理,懂得人情世故;二则秋闱过后他便要出府,没了他看顾,总怕大姐姐再受委屈。
有了今日香火之情,料想来日大姐姐遇着麻烦,那王熙凤总不会袖手旁观。
二人又言说一阵,红玉又上得楼来,喜滋滋禀报道:“四爷,二公子来给四爷庆生儿来了。”
严奉桢来了?
李惟俭笑对贾琏道:“景文兄前一回还说不得空,不知怎地,这会子又赶了过来。”
听闻来的是少司寇家的二公子,贾琏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与李惟俭一道儿去迎了。
二人下得楼来,行不多远,转过小径便撞见了琇莹引来的严奉桢。二公子风尘仆仆,面上晒得黑油油的,遥遥瞥见李惟俭,严奉桢呲牙道:“复生,我来道贺了。”
李惟俭先行为贾琏与严奉桢引荐了,随即才道:“景文兄怎地这会子来了?”
“给你送贺礼啊。”严奉桢玩味道:“小二百斤的铜疙瘩,方才好悬没上来山。”
李惟俭眨眨眼,忽而狂喜:“东西弄出来了?不对啊,上次陈主事不是说还得小半个月嘛?”
严奉桢嗤笑道:“陈老实向来说话留一半儿,伱去的那日那物件打造的就差不多了。昨儿我试着摆弄了半晌,愣是没弄明白,话说复生理应会装吧?”
当下李惟俭却再也顾不得旁的,甩开大步朝着园门就走,嘴里雀跃道:“会!我可太会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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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俭这头儿暂且不说,那边厢,李惟俭、贾琏二人去迎严奉桢,三楼便只剩下宝玉、贾环,与一边儿伺候着的几个丫鬟。
欢声笑语自二楼飘来,宝玉便愈发按捺不住。双手将膝上衣袍攥得褶皱了,他终于起了身。
一旁的贾环正乐滋滋吃着果子,瞧着下头的戏,瞥见宝玉起身,连忙问道:“二哥做什么去?”
宝玉随口道:“我去更衣。”
袭人、媚人两个丫鬟要跟着,宝玉只摆了摆手,没让二人跟上来。他自楼梯上下来,隔着屏风,隐约见得姐妹们低声私语,黛玉这会子正与湘云斗着嘴。
他心下欢喜,禁不住朝屏风这头走了几步。忽而一抹熟悉身形拦在其面前,定睛一看,却正是昨儿拦在宅院门前的丫鬟念夏。
宝玉顿时心生不喜。
念夏便道:“宝二爷,这头儿是女眷,可不好让外男入内。”
宝玉皱眉道:“这里间都是我家姐妹,我算哪门子的外男?”
念夏可不管这个,径直道:“我家姨娘还在里面儿呢。”
“这——”
若刻下还在荣国府,遇到此等情形,只怕宝玉早就发了性子,闹将起来了。奈何此处是李惟俭的别院,他自知便是闹了也是没脸儿。
因是恨恨一顿足,撩开衣袍朝着楼下行去。
念夏见其远去,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儿进得里间,附耳与傅秋芳说了,傅秋芳便朝着其颔首,低声赞了一句。念夏顿时喜滋滋,到姨娘身边儿好些时日,今儿总算得了夸奖。
却说三楼上,贾环趴在窗口嗑着瓜子,随手将那瓜子皮丢落,落得楼下满地都是。这会子正好演西游记,环三爷瞧得乐滋滋。
便在此时,忽而瞧见宝玉身形萧瑟,朝着水榭那头儿行去。
环三爷眼珠儿一转,想着这会子贾琏、李惟俭去待客,下头一众女眷都在看戏,园子里此时理应无人照应,当即计上心头。
丢了一把瓜子,贾环忽而捂住肚子叫道:“诶唷,好似坏了肚子!”
随行的两个丫鬟顿时上来关切,贾环摆手斥退两婢,只道:“我去趟茅房,可等不得你们这般缓行。”
说着起身,捂着肚子朝楼下便跑。
出得睹新楼,贾环先朝着客居小院儿跑去,待掩身树丛之后,这才猫着腰朝水榭方向摸去。
这会子宝玉已然站定窥鱼桥上,怔怔出神瞧着水面,脑子里全是昨儿黄昏时李惟俭与林妹妹那相视而笑。
想着自己先前恼了林妹妹,转头儿林妹妹便与俭四哥有说有笑的,莫非这天上掉下来的妹妹要弃自己而去不成?
一想到此节,宝玉顿时心如刀绞。
也是此时,贾环悄然自树丛后钻出来,蹑足行到宝玉背后,四下观量一番,见果然无人,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脚照着宝玉的后腰就踹了过去!
“下去吧你!”
“诶唷!”
噗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