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呢?”
吴海平呲牙乐道:“您说巧不巧?前头就是周安那厮的宅邸,这会子顺天府正上门儿抄捡呢。”
“哈?”
还有这等乐子?李惟俭当即挑了帘栊跳下马车,命吴钟前头开道,急吼吼的前去瞧热闹。
那忠顺王黑了李惟俭不少银子,这周安便是帮凶。李惟俭与那忠顺王差距太大,只能算计着让其亏了本,本道转头儿再寻时机来算计周安,不想还没等动手呢,周安就遭了报应。
李惟俭乐滋滋挤在人群里,听着周遭百姓七嘴八舌的言说了一通儿,心里头稍稍有了数儿。
却是昨儿一早顺天府书办上门儿催债,赶巧将周安救了下来。其后生怕人死债消,配资房(注一)一纸诉状便将周安给告了。
状纸递在顺天府大堂上,顺天府尹当即命人请了周安来,当堂对峙之下,周安辩驳不过,只得乖乖认下。
配资房催着其还债,周安只说没钱。没钱?那就抄家啊,总不能任由顺天府亏了吧?
便是忠顺王欠下这般多银钱顺天府都敢登门去要,你周安是个什么货色?
于是乎今儿顺天府出动了几十号衙役、帮闲,明面儿上不说抄捡,只说‘保存资产’,防止‘资产转移’,进得周安家中,将人都赶了出去,四下找寻值钱的物件儿,装在箱笼里贴上封条,转头就抬回了顺天府。
便是这宅院也不曾放过,内城里的二进宅院,好一好还能典卖个几千两银子呢。
结果这一点算不要紧,几个书办挨个过眼,估算之后喜形于色,这周安家中浮财不过几千两,可藏下的物件儿发卖出去,起码能回拢个十三、四万两!
这会子周安的家眷在门前或破口大骂,或啜泣不已,那周安木头人也似戳在那儿,瞧着好似个会喘气儿的死人!
李惟俭听得前头书办说话,心中认定,这周安怕是死定了!区区一个王府的长史,哪儿来十几万两的财货?只怕这些财货定是趁着给忠顺王办差时私底下藏匿的。
那忠顺王本就折了本,若是听得此事,只怕定然不会放过周安。
可惜李惟俭如今不过是个秀才,若是位高权重,自可戳在周安当面儿落井下石一番。现如今嘛,瞧瞧乐子就得了,往跟前儿凑除了败自己人品没旁的用处。
李惟俭扯了翘脚瞧乐子的吴钟,二人回返巷子里,坐上马车绕行赶往忠靖侯府。
这忠靖侯府位于内城东面儿,贡院后身的牌楼胡同儿里。
车架到得侯府门前,吴海平自去与门子递名帖,李惟俭下得马车来抬眼打量。便见光亮大门题着额匾,上书‘忠靖侯府’四个大字。
比照荣国府,却是少了敕造二字。
管事儿的好似早就得了吩咐,瞥向李惟俭时顿时堆出笑意来,下得台阶躬身作揖道:“可是李相公当面儿?侯爷一早儿就吩咐下来了,说李相公若是来了,径直入府便是。”
“如此,劳烦了。”
撇下吴海平、吴钟,李惟俭随着那管事儿的自角门入内,转过照壁,内仪门边儿上便是外书房。
管事儿的将李惟俭引入其中,打发了小厮上茶,便让李惟俭稍后。过了一盏茶光景,外间传来脚步声,李惟俭方才起身,便见一四十许清癯男子行将进来。
李惟俭不敢怠慢,连忙拱手作礼:“世叔,小侄今儿可是做了恶客了。”
“哈哈,复生过谦了。这般活财神,旁人请都请不来呢,哪里算恶客了?”
伸手邀着李惟俭落座,这位忠靖侯史鼎仔细打量了李惟俭一番,心中自是越看越满意。
李惟俭心中古怪,总觉着史鼎的眼神儿好似老泰山瞧毛脚女婿。他却不知,这番胡乱猜测竟中了的!
李惟俭的能为,经历了水务公司这一遭,朝堂上下已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市井百姓或许还不曾听闻,可勋贵人家又有哪个不知晓的?
不过是个凿井的法子,换做旁人有此一技傍身,能混个小富就不错了。你瞧人家李惟俭,连翻折腾,竟催生出水务公司这般庞然大物来!
本道者水务公司就是这般了,没成想后头还跟着个股子交易所!至于后头顺天府的配资房,更是让一干人等瞠目,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点石成金。
京师里出了这般人物,勋贵人家自是要拉拢的。奈何这李惟俭与忠勇王关系颇佳不说,还拜了那老狐狸严希尧为师。
这二位抬出来一个,大家伙都要掂量掂量,更何况还是两个?因是李惟俭这些时日才逍遥自在,不曾麻烦沾身。
忠靖侯史鼎出身忠勇王府属官,十年前承天门之变时只身入贾府,劝说贾家弹压京营不可轻举妄动,当年贾敬可是太子伴读,哪里肯束手待毙?
这史鼎也是狠人,抽了刀子横在脖颈间,只道贾敬若想出府,先从其尸首上跨过去。
老国公犯了犹豫,这才促成了今上御极。事后酬功,政和帝直接封了其忠靖侯的爵位,又命其入朝堂为官,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却说史鼎与忠勇王相交莫逆,昨儿吃酒时,那忠勇王就私下提点了一嘴。说李惟俭真才实干,简在帝心,往后必然是要得大用的!
奈何始终与贾家有牵扯,忠勇王私下里扫听了,除了李惟俭口中的大姐姐李纨,只怕他流连荣国府是因着内中的姑娘啊。
算算李惟俭眼看就要十四了,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儿,于是忠勇王酒宴上取笑一番后便冲着史鼎打趣道:“若你家中有合适的女儿,不妨撮合了,免得李复生整日介想三想四的,待娶了亲,想来李复生也就能实心任事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史鼎家中儿女年岁都不合适,可他还有个侄女史湘云啊!
图为湘云
注一:想了半天,拆借房太难听了,还是叫配资房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