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此番得逞,自然愈发尽心伺候。盏茶光景,待老爷贾政瘫软在一旁,赵姨娘又紧忙爬起来拾掇。
贾政缓缓回过神来,说道:“事先说好,银钱可以给你,但不能拿着去炒那股子。”
赵姨娘穿着衣裳,闻言就是一怔,随即强笑道:“瞧老爷说的,我每日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去哪儿买那股子?”顿了顿,又问:“老爷为何说起那股子来了?”
贾政板着脸道:“东跨院儿那位又赔了。”
赵姨娘却没听清,说道:“这事儿一早就传开了,听说折了本儿不算,还欠下了四千两呢。啧啧,大老爷真有钱啊!”
贾政瞥了其一眼,悠悠道:“我说的是又。今儿他又赔进去快一万两银子。”
“啊?”
赵姨娘骇得什么的也似,心下暗忖亏得赵国基早早交割了,不然赔进去四百两不算,再倒欠下银钱,那她可真就没法儿活了!
转念又暗忖,大老爷真真儿是太有钱啦!
……………………………………………………
东北上小院儿。
一更过半,四个丫鬟守在正房里。晴雯、红玉做着女红,香菱捧着书卷困得连连揉眼睛,琇莹手里捂着个知了,这会子也成了磕头虫儿。
红玉打了个哈欠,瞧着外间天色道:“四爷怎地这会子还不曾回来?”
香菱、琇莹没应声,晴雯便道:“说不得是被哪个狐狸精绊住了呢。”
红玉瞥了其一眼,心下又看轻了晴雯几分。晴雯生得风流灵巧,偏生是个嘴毒的实心眼儿,但凡不对心思,也不管当面儿是谁,总要说将出来。
也亏得是在四爷身边儿,换做旁人只怕早就厌弃了。她却不同,红玉心中想的分明,她虽眷恋四爷,可早就知晓四爷不是她自己的。既然如此,外间招惹几个狐媚子又如何?左右都不会领回家里来碍眼。
红玉瞥见香菱哈欠连天,劝说道:“夜深了,你若是困就先去睡吧。”
香菱放下书卷,闷声应了,果真起身回了西厢,只看得红玉咄咄称奇,也不知这香菱每日家在想些什么。莫非那书卷比四爷还好看不成?
过得须臾,琇莹也忍不住道:“我好困,你们守着吧,我去睡了。”
红玉就道:“今儿可是你值夜。”
琇莹就道:“不成了不成了,串换一日,我先去睡了。”
她每日早起,又习武消耗极大,素日里这会子早就睡下了。
晴雯追着其说了一嘴:“快丢了知了,再仔细洗了手!”
“知道啦。”
琇莹走了,余下的晴雯与红玉虽也困倦,却是谁都不肯先行离去。
外间传来隐隐约约的响动,红玉耳朵最尖,连忙丢下活计出来观量。方才到得院儿里,就见李惟俭晃荡着身形,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行了进来。
“……贫道我本是龙虎山,得了道的小神仙~”
“四爷,怎么才回来?还喝的这般多?”
她上去紧忙搀扶住,李惟俭醉眼朦胧,仔细辨认一番才认出来是红玉,略略轻浮地挑了红玉下颌,肃容道:“灯下看美人儿,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红玉顿时羞红了脸,嗔道:“四爷啊,还在外面儿呢。”
“那就进去说话儿。”
李惟俭撤下手,此时晴雯也迎了出来,于是二人搀扶着李惟俭进到了内中。
红玉张罗着打水擦洗,晴雯忍着他满是的酒气,为其褪去外衣,嘴里数落着:“怎地喝这么多酒?四爷这般年纪,仔细伤了身子骨。”
李惟俭悠悠道:“忠勇王高兴,我总不能扫了王爷兴致。放心吧,不过是偶尔为之。”顿了顿,又道:“再说我这酒量也是因人而异啊,不得不喝时,喝不下也要喝啊。”
晴雯叠着衣裳嗔道:“这外头的事儿我不懂,我就是瞧不得四爷遭罪。”
李惟俭面上露出笑意,仔细盯着晴雯却不曾言语。
直把晴雯瞧了个不自在,又嗔道:“四爷瞧我做什么?莫非我脸上有儿不成?”
“瞧你好看。”
晴雯面上露出笑意了,颇为自得。
李惟俭就道:“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儿,这辈子竟让你这般的姑娘到了我身边儿。”
晴雯咯咯笑道:“四爷知道就好,说不得四爷上辈子是个大善人呢。”
李惟俭笑道:“这你却错了。岂不闻:坏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人九九八十一难缺一不可?我觉着自己个儿上辈子只怕是个坏蛋。”
“偏就四爷会说歪理儿。”晴雯只当李惟俭是在顽笑,扭身道:“我去给四爷沏些酽茶来醒醒酒。”
她方才挪动身形,红玉便打了水回来。伺候着李惟俭略略擦洗,忽而便被李惟俭推开。
红玉正诧异,就见其跌跌撞撞寻了痰盂儿,捧着其先是连连干呕,继而呕吐起来。
红玉紧忙上前轻抚其背,晴雯端了茶盏回来,也放下茶盏过来关切。
接连吐过两遭,李惟俭愈发昏沉,只用青盐刷牙漱口,随即便哼哼着趴在了床榻上。
经此一遭,红玉与晴雯也精神了少许。二人对视一眼,红玉便道:“今儿夜里只怕真真儿的要值夜了。”
此时大户人家值夜的丫鬟,夜里虽躺在主子外间的榻上歇息,却不敢睡了去。但凡有个响动,总要起来瞧瞧。或是为主子掖被子,或是服侍主子起夜。如李惟俭这般夜里拉了丫鬟一道儿睡的,终究是少数。
晴雯蹙眉瞧着难受的李惟俭,叹息道:“四爷身量高,若是有事儿只怕我自己应不过来,不如……不如你一道儿留下吧。”
“嗯。”
两个丫鬟商议过了,一个留在床边儿照应着,一个自去榻上休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