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希尧又说道:“十年前兵变,余成栋出自贾府亲兵;那贾敬先前还是太子侍读。贾家门生故吏遍布军中,当朝钱天官更是与贾家有过命的交情。若换了复生是圣人,怎会不忌惮贾家?
且……圣人也是因着……罢了,”严希尧皱眉道:“这等事知晓了不是好事,老夫还是不说了吧。”
诶?圣人到底如何了?这说话留一半儿的,真叫人难受。
不过李惟俭也知,事涉圣人阴私,只怕不好传扬开来,这等事还是莫要追问了。
“是,学生知道了。”
“嗯,复生自有分寸,老夫点到即止便可。不像我那犬子,有时便是当面说透了,他转头犯了倔脾气依旧我行我素。”
李惟俭又陪着严希尧说了会子话儿,待到未时过半,严希尧这才打发其回返。
出得严府,坐进马车里,伴着辘辘车轮声,李惟俭紧锁眉头暗自思量。
严希尧虽不曾明说,但暗地里的意思很清楚,贾家最终可不止是抄家那般简单,只怕是抄家灭族啊!
如此一来,大姐姐李纨与外甥贾兰岂不是也会牵连进去?
倘若如电视剧那般仅仅是抄家,李惟俭大可以事后搭救,可若是抄家灭族……圣人雷霆震怒之下,便是李惟俭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好保全。
想想自己如今方才起步,且不曾入仕,距离事发总还要些许年头,此时只能慢慢想法子了。为今之计是先将李纨弄出贾府,免得还不等皇帝发落,大姐姐便落得个油尽灯枯。
马车回返荣国府,李惟俭忧心忡忡回了自家小院儿。
今日细雨绵绵,便是有伞遮蔽,身上也湿漉漉的。李惟俭便换了一身衣裳,随即提着买来的金锁,点了红玉与香菱两个丫鬟,去寻王熙凤。
白日里自能出入内宅,李惟俭领着两个丫鬟进东院,过东角门、西角门,便到了凤姐儿院儿前。
命红玉上前叫门,却得知这会子王熙凤与平儿都不在,说是忙着点验库房去了。
留守的丫鬟将李惟俭请进来,奉了香茗让其等候,随即紧忙打发人去寻凤姐儿。过得好半晌,王熙凤与平儿匆匆回返。
那帘栊一挑开,王熙凤便笑道:“俭兄弟怎地来了?一早儿就听得喜鹊叫,一天下来也没见什么好事儿,不想就应到了俭兄弟身上。”
李惟俭赶忙起身笑着拱手:“二嫂子,仓促来访,实在冒昧了。”
王熙凤招呼他落座,自己也坐了,笑着说道:“这话儿说的没道理,都是自家亲戚,哪儿来的仓促、冒昧?若说仓促冒昧,俭兄弟岂不是连我上回也说了?”
“哈,二嫂子说的是。”李惟俭笑着冲红玉使了个眼色。
红玉便将小巧的包袱放在桌案上,打开来,露出内中精致的项圈与金锁。
王熙凤瞥了一眼,诧异道:“哟,俭兄弟这是何意啊?”
李惟俭就道:“今儿逛造办处,恰巧就瞧见这么一套物件儿,想着巧姐儿正合用,我便顺手买了下来。这不,方才回来就给二嫂子送来了。”
“难为俭兄弟有这般心思,只是……”一双凤眸瞥了其一眼:“俭兄弟怕是有事儿吧?”
“二嫂子慧眼,”李惟俭道:“倒是有些事要求二嫂子帮着说说话儿。”
王熙凤与平儿对视了一眼,缓缓舒出一口气,这才道:“俭兄弟且说说看,我这肩膀窄、能为低,可不是什么事儿都能帮得上的。”
李惟俭便将那王府女西席的事儿简略说了一遍,临了道:“王爷垂询,我一时想不起旁人,脱口便举荐了大姐姐。王爷当场应下,事后我一琢磨,只怕此事不易。奈何早已向王爷允诺了,总不好中途变卦。”
“还有这回事?”王熙凤暗暗心惊。
都道李惟俭能为大,王熙凤只道其发迹了,手中攥着金山银海,却不想竟与那忠勇王有这般交情。
王熙凤端起茶盏慢慢品了,心中暗自思量。李纨出府为王府西席,此事对她只有好处,却没坏处。
再放眼整个荣国府,似乎此事也没旁的坏处。唯独一点,只怕姑姑王夫人会横加阻拦。一则李纨到底是寡妇,二则王夫人见不得李纨好!
如今虽说是王夫人掌家,可因着孝道,说到底做主的还是老太太。回头儿李惟俭在老太太面前提及此事,她王熙凤不用旁的,只打打太平拳,说说公道话儿,料想也不会因此恶了王夫人。
乜斜一眼桌案上的项圈、金锁,略略估量,这一套没四百两银子下不来。王熙凤心中动容,放下茶盏道:“俭兄弟可问过大嫂子了?”
“问过了,大姐姐似有些意动,又有些犹豫。”
王熙凤因是笑道:“既如此,那回头儿俭兄弟提起来,我在老太太面前说两句公道话儿还是可以的。”
李惟俭心中暗喜,当即拱手道:“就知二嫂子急公好义,兄弟先在此谢过了。”
“咯咯,这成与不成还在两说,总要老太太拿了主意。俭兄弟这一遭可是谢早了。”
李惟俭道:“成与不成,我都记二嫂子的好儿。”
“成吧,俭兄弟打算何时说?”
“择日不如撞日。”
王熙凤扫量了一眼座钟,说道:“这会子老太太快用晚饭了,待过上个把时辰,俭兄弟请见吧。”
“好,那就依二嫂子之言。”
计议停当,李惟俭不再多留,随即起身告辞。
回返自家小院儿,只略略盘桓了一会子,方才要出门,司棋便寻上了门儿来。
晴雯、红玉提防着将司棋引到李惟俭面前,司棋便笑着道:“俭四爷,我们姑娘瞧了那话本子,每日家茶饭不思的,就琢磨着如何润色呢。只是这话本子只瞧了半截,姑娘心中始终想着这桩事,便打发我来问问,俭四爷可有剩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