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宝钗说道:“总要来瞧瞧的,说不得过上一二年须得省亲时才能瞧见二姐姐了呢。”
迎春顿时面上羞红:“哪……哪有。”
宝钗面上噙着笑意,仔细观量却不似在笑。这些时日大老爷贾赦、邢夫人的手段落在有心人眼里,谁人猜不出这两位的心思?
宝钗天生聪慧,自然也想到了此节。只是刻下她将心绪深埋,再无人能忖度她的心思。
莺莺燕燕说笑一阵,几人落座,偏生探春一眼瞥见桌案上的文稿,凑过去瞥了一眼:“二姐姐在作诗?咦?这是什么?”
姐妹们朝夕相处的熟了,探春也不见外,抄起那文稿观量了一眼。
迎春面上愈发羞红,想要讨回,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道:“这……这是……”
司棋见自家姑娘又羞赧起来,就笑着说道:“好叫三姑娘知道,这文稿是俭四爷写的话本子,说是写的匆忙,请了二姑娘润色、誊抄呢。”
探春顿时眸子一亮:“俭四哥写的?二姐姐,我可能瞧瞧?”
迎春扭头道:“你瞧就是了,何必来问我?”
嬉笑一声,探春翻开来,随即坐在桌案旁读将起来。
屋中几个姑娘说着家常话,待过了一盏茶光景,那看入迷的探春忽而拍案而起:“这段天德好生可恶!竟连孕妇都不放过!”
屋中为之一静,黛玉便道:“三妹妹这是瞧了什么?怎么说起了段天德?”
“话本子啊,”探春恋恋不舍的看着手中的文稿道:“不想俭四哥还会写话本子。这话本儿极为精彩,二姐姐,不知能否借我瞧瞧?瞧完了我就送回来。”
“这——”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舍了便舍了,只是这书稿可是俭哥儿让她润色的呢。
她正不知如何开口,便听宝钗道:“三姑娘,这话本子若是拿了回去,小心大嫂子收了去,到时你拿什么还给二姐姐?”
“哈?哦对,”探春顿时撅起嘴来,思量了下,说道:“那我每日得空儿过来瞧一眼总行吧?”
迎春暗暗舒了口气,道:“自是行的,你来就是了。”
众姐妹又说起其他,只是探春不过说了会子,便又去捧了那文稿研读起来,看得时而蹙眉,时而眉飞色舞。
其余几个姑娘,黛玉与宝钗心中纳罕,不知李惟俭到底写了什么话本儿,便是年岁最小的惜春也屡屡朝着探春张望,想着晚间求了三姐姐给讲话本子。
待几个姑娘离了厢房,回程路上黛玉便忍不住好奇问道:“三姑娘,那话本子说的是什么故事?”
探春蹙眉思量了好半晌,这才道:“应是侠义话本,可跟以往的又不太像,我也说不好。”
惜春就道:“三姐姐,你方才瞧了好半晌,过会子可能给我讲一讲里头的故事?”
“好啊,”探春一口应下,说道:“现在就能讲,你且听好啦,话说大宋临安府有一牛家村……”
探春娓娓道来,因着年岁小,惜春听得似懂非懂,黛玉觉着打打杀杀的无甚意趣,宝钗则思量着李惟俭写这话本子的用意。
唯独探春沉浸在话本子里瑰丽多彩的江湖中,自这日起,每日家得了空便去寻二姑娘迎春。起先只是捧了文稿看得起劲,过得两日便忍不住提点迎春如何润色用词。
这且按下不提,且说过得两日,正赶上朝廷休沐。
这一日李惟俭晨练过后便钻进书房里写写画画,这时间久了,记忆总会丢失,他想趁着不曾忘却,赶忙将一些还记得的要点写出来。
过得辰时,忽有婆子送来帖子,说是忠勇王府下的。
李惟俭不敢怠慢,接了帖子细细观量,却是忠勇王趁今日邀着李惟俭过府一叙。
当今圣人的亲兄弟,早前儿便说过要宴请李惟俭,这些时日水务公司股子发卖的不错,忠勇王心绪极好,这才想着今日请李惟俭过府。
李惟俭赶忙换了衣裳,会同吴海平打马朝着皇城左近而去。
忠勇王府在内城西北,二人行不过一刻便到了王府前。这忠勇王府占地极广,因着亲王的爵位,这宅子三路五进,其后还有个不小的后园。
二人寻了拴马桩拴好马,上前递过门包,这才亮出帖子来。门子连忙请李惟俭到偏厅稍坐,片刻后便有个中年太监寻了过来。
“李秀才?”
“正是在下,这位公公如何称呼?”
那太监笑道:“咱家本姓陈,王爷见我生得富态有福,便赐了福字。”
李惟俭紧忙拱手:“原是陈公公当面。”
“李秀才莫要客气了,王爷这会子正在后园赏景儿,命我引着李秀才过去呢。”
李惟俭应诺,随着那陈福一路走夹道过穿堂,绕过后角门进得后园里。三月里春光正好,嫩草冒头,柳树抽芽,那桃更是朵朵绽放开来,端地是鸟语香。
沿着抄手游廊而行,过得一片圃便到了水榭之上,那一身寻常装扮的忠勇王正与几个女子自水榭上抛洒鱼食,引得水中锦鲤上下翻腾。
瞥见李惟俭到了,忠勇王吩咐一声,那几个女子次第退下。过得须臾,陈福将李惟俭引到近前,李惟俭打过招呼,那忠勇王便颔首笑道:“听闻复生这几日大发利市,很是赚了一笔啊。”
“学生全凭圣人与王爷恩惠。”
忠勇王顺手将鱼食尽数抛洒了,拍着手道:“知道是恩惠就好,来日可要谨守本心,莫忘了初衷。”
嗯?这话好似在点他?莫非是忠勇王嫌他这些时日与忠顺王乃至四王八公牵连太深了?
李惟俭紧忙道:“王爷金玉良言,学生时刻不敢或忘。学生这几日思量了下,各方财主此时观望者众多,下场者稀少,因是便想出了上下二策,以备王爷垂询。”
“哦?”忠勇王乐了:“小小少年点子果然不少,本王不吓一吓你,只怕还藏着掖着呢。有什么主意且说将出来,听不听的,本王禀明了圣人再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