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俭浑不在意,笑道:“少啰嗦,按着我先前的吩咐,把井壁堵了,继续往下凿!”
若是素日里得了这般吩咐,须得不停提桶打水,说不得打出来的水还赶不上渗出来的。这有了蜗壳离心泵自是不同,刘家父子并严家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役,乃至吴海平都亲自上手摇动把手,水泵嗡嗡作响,将内中苦水排出。
刘家父子又用糯米汁儿拌了三合土,外头再贴一层青石,水下去一层便贴一层,便是如此,这活计没个三、两日也干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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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
巳时刚过,大老爷贾赦一早儿点过卯,这会子便回了府。他领着一等神威将军的爵儿,五军部又领了个闲散差事,每日家点过卯就算,再没旁的事儿。
大顺承袭前明,五军部对应的便是五军都督府。
大老爷贾赦领着一票仆役、小厮,浩浩荡荡归了家,进得东院儿,径直朝内宅寻去。
昨儿贾赦方才给个丫鬟梳了头,那丫鬟是个知情趣儿的,贾赦在衙门里就想着念着,如今归了家就想着再温存一回。
进得仪门,邢夫人紧忙迎了出来:“老爷回来了?”
“嗯。”
邢夫人小意陪在一旁,就说道:“老爷这般能为,总领个闲散差事也不是个事儿,我瞧着不若寻王家说说,总得给老爷换个差遣。”
“妇人之见!”贾赦哪儿有心思办差?呵斥道:“咱们这样儿的人家,犯得上跟下面儿人抢差遣?旁的不说,王子腾错非得了我贾家保举,能有如今情形?
这外间的事儿,你以后少管。”
邢夫人唯唯诺诺,不敢违逆。她小门小户出身,又是续弦,素日里向来以贾赦马首之瞻,从不敢说半个不字。
又行几步,贾赦忽而顿足乜斜过来:“跟着我作甚?没事儿去老太太跟前儿伺候着去。”
邢夫人臊眉耷眼应了。
贾赦见其走了,正要摸向丫鬟房里,忽而有婆子来报,说外间来了位大人,来寻贾赦。
“大人?什么大人?”
婆子道:“我听了信儿就来报与老爷,走得急一时间给忘了。”
“没用的东西!”
咒骂一声,贾赦只得再往回走。出了东院儿仪门,这才有小厮告知,来者乃是巡城御史詹崇。
贾赦眉头深锁,暗忖,莫非是蔷哥儿、蓉哥儿那桩事到底没遮掩住,巡城御史干脆登门来拿人了?也不对,要拿人也该去东府啊。
他心中存疑,忙不迭命人将詹崇请到外书房里。
他在外书房坐定了,不片刻管事儿的便引着一青袍年轻官员行了进来。
那官儿上前略略见礼:“下官巡城御史詹崇,见过贾恩侯。”
“唔唔,詹御使客气了,还请落座。来呀,快上茶。”
那詹崇淡然落座,待奉上香茗只品了一口,便径直开口说道:“仓促而来,下官实在是不得已。盖因今儿一早有两名凶徒出首,其中一人说,那倪二吩咐事时曾透过一嘴,出银子的乃是寄居贵府的薛蟠。”
“哦……这个……”
不待贾赦如何分说,詹崇又道:“下官前些时日刚好去刑部调阅了案卷,若记得不差,那薛蟠……早前儿可是暴病而亡了,不知为何又跑到了贵府啊?”
“这……这怕是内中有些误会。”
詹崇冷哼一声,说道:“误会与否,贾恩侯不妨自查一番。不过倘若果有其事,本官说不得便要据实上奏,参贵府一个知情不报、欺君罔上啦。”
“啊?”贾赦吓得径直蹦了起来:“詹御史,这内中定然有些误会。御史稍待,我这就去问明缘由,定要给御使个交代。”
那詹崇起身冷道:“不急,贾恩侯先行自查就是,本官还有要事在身,来日再登门拜访,告辞了。”
“哎?我送送御使。”
将那巡城御史送出门外,贾赦转身就阴沉了一张脸儿。那薛姨妈是王夫人的妹妹,算算全都是贾政那边厢的亲戚,这等落二房脸子的事儿,他贾恩侯哪里会错过?
当即点出个小厮来:“你去瞧瞧夫人去没去老太太处,若是还没走,叫她随着老爷我去见老太太,就说出大事儿了!”
“再去瞧瞧琏儿在不在,若在,叫他也去老太太处。”
小厮得了吩咐,扭头就跑。
不一会子光景,穿戴齐整的邢夫人快步行来,急切问道:“老爷,到底出了何事啊?”
贾赦这会子早将那昨儿晚上开脸的丫鬟抛诸脑后,一把拉过邢夫人,压低声音嘀嘀咕咕一番,直听得邢夫人讶然惊呼:“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且随我去见老太太,这事儿啊,还得老太太做主!”
当下再无赘言,贾赦领着邢夫人,直奔贾母处而去。
这会子贾母上房里,李纨、王熙凤、三春、黛玉、宝钗俱在,众人却说着来日黛玉生儿的安排。
鸳鸯进来禀报,说大老爷并大太太进来请见。
笑吟吟的贾母顿时敛去笑容,蹙眉道:“这会子来寻我作甚?”
鸳鸯道:“大老爷说是有要紧事儿。”
“叫他进来吧。”
鸳鸯应了,须臾引得贾赦、邢夫人入内。
二人上前规规矩矩见了礼,不待贾母发问,那贾赦便急切道:“母亲,祸事啦,方才巡城御史找上门来,姨太太家的文龙事发了!”
“啊?”
贾母还在惊讶,就听左边厢一声惊呼,却是宝钗气急攻心,一下子栽在了惜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