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是要干什么?”阿龙艰难地开口。
他看向左肩,上面插着一把弯月纹的秘银小刀。
吕京寰听出了她的意思:“可,可说出去的话不可逆,她,于寒,她知道了。”
“违背了契约精神而不想解除契约,那就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吧,将你和吕京寰剖离开来,放心,我手上没有关押灵的工具,我会放还给你作为灵的自由。”
“啊!不行——叶队长,我的错,我该听你的,我的错,我该听你的——我做错了,我后悔了,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我——我保证不再犯——”
于寒认识的叶芸凝,是平和的、脾气好的,有时候也是能和温柔扯上边的,她对队友要求很高,也绝对是一个好队长,出色的指挥能力,沉稳的心态,是队伍的领路人,是前进的指引者,是关键时刻的定舱石,是危机时刻的主心杆,队里人都很信服她。
空中聚集的红色灵能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有意识的灵到底可以拉住些自己的躯体,尽可能保持他们在一起,不要在无规律的碰撞中消散,但这种拉住很难,大概就像一个人能穿了一百条、一千条裤子,这些裤子时时刻刻都在往下掉,你不得不顾东不顾西,到处拉裤子,除此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我反悔了,我答应你解除契约,我要解除契约。”
他逃不到高灵能的聚集地,就会消散。
“哦?是这样吗?”叶芸凝似乎思考了一下,但连眼珠都没转动,“那还是挖出来吧,最起码这一条路,能早一点保全吕京寰本人,当然是——可能。”
“我明明说我无法信任你的原因是你的强大,我明明表现出要用契灵印控制住你的时候要耗尽全身力气,只能勉强做到,对吗?”
吕京寰惊了:“可你,可你明明,你明明……”
“我,我辩无可辩,事情就是我干的,我已经干了,柴温茂他几次三番想抓我入狱,他是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高材生,他只要想针对死我,我早晚会犯进去,我必须下手为强,这是关乎我的自由与活下去的机会的,我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吕京寰开口道。
他活了这一百多年,在一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了可怕的、要杀人的压迫感。
于寒完全没脑子分析他们俩之间的对话和什么契灵印有什么关系了,她满心满眼满个人都填满了震惊、恐惧、疑惑、惊异……
“需不需要先呼叫救护车……”于寒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契约并非不可逆。”叶芸凝道。
“抱歉,主攻系有主攻系的战力,归宁系有归宁系的方法,对付人,我或许说不上高见,但对付灵,我倒可以不客气地说一句,没有契灵是我的对手。”叶芸凝开口道。
“我不同意!你不能解除契约,你也不能把我挖出来,两条路对我来说都是死路!”阿龙大喊道。
阿龙感觉自己手上又带上了镣铐,就是监察处给他戴上的,那种很沉,沉到人动不了手腕的那种镣铐。
“好,那你就不同意吧。”
于寒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腿麻了,一个站不住,一歪,倒坐在了地上。
于寒也是,惊叹于她的指挥,认可了她的人品。
叶芸凝手上的动作不留情面,说要剖开阿龙的身躯,挖出他的契灵,她说到做到,手起刀落,吕京寰身体的胸口上出现了一道伤口。
“队长,我不会了,我不敢了,我不会再私下里对柴温茂,哦不,所有人类,我再也不会未经你的允许做这样的事情了,我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太可怕,她从来没见过这一面的队长,或者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一面的人!
她手中的秘银小刀,是真的锋利,可以一下插进人的肩膀,可以一下剖开人的胸腔,可以拉出其中的灵,并强制其出来。
“可我们已经达成契约了……”
尽管这位陪审员看上去还有点蒙,但不影响阿龙给她刷上一层圣光,看着都闪人眼的那种圣光。
看不清叶芸凝怎么动的,只感觉一阵风过去,吕京寰左肩一疼,他想着自己比体术完全可以打叶芸凝三个,根本不怕,摆起了招架的气势,却在手指一动之间,脑中一痛。
于寒在一瞬间想到了契灵印,自己查到的可能让叶芸凝灵能极度耗尽的可能性!
万千心思在于寒心口升起,有些方向可怕到她想都不敢想。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叶队长表现出来的是杀意,叶芸凝现在看似小雪慢悠悠飘着的背后,积蓄着雪崩的力量。
红色的灵能汇在一起,又回到了吕京寰的身体中,男生呆滞的神情重新有了光。
灵能在空间中做的是无规则的布朗运动,随机碰撞随机组合,能灵化什么物质,能灵化成什么样,基本靠运气,不是人力可控的,也不是灵本身可控的,大致遵循基本物理学定律,会由高浓度向低浓度扩散,也就是在无规律碰撞中产生的浓度较高的灵能体,会向周边扩散,周边浓度越低,就越容易被扩散殆尽。
直到叶芸凝的手抬起。
他真的后悔自己做错了事,如果能安分守己些,他知道,叶芸凝不会轻易违背契约的!
阿龙被一把秘银小刀插住,浑身动弹不得时,他脑中最直接的想法是“坏了,我应该怎么办?”“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不该私自行动”。
叶芸凝拿着刀,回头看向她。
这其实是非常可怕的场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开膛破肚之后,拿着带血的刀转向你,眼神沉默平静,好似一口枯井,深不见底。
“自作主张地行事,异类,你已经失去了与我契约的资格,在我的刀走到触碰的接口之前,我再问你一句,你是否接受我解除契约的要求。”叶芸凝说道。
这些红色的灵能也是阿龙的一部分,他看着自己的一部分消散,剧痛的同时是如坠深渊的恐惧,就好像人类感受着生命痛苦地流逝,但除了无可奈何看着,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手上有可以和叶芸凝打擂台的筹码,可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恐惧。
“不,不用,”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阿龙呻吟着举手,“不用,我能,能自己恢复。”
“希望你能记住教训。”叶芸凝神情平淡,“以及,处理好,别惊扰别人。”
倒坐在地上于寒与仰面倒地的阿龙相互对视一眼,不由得冒出疑问“队长这是在和哪一个说话?”。
但不管哪一个,此刻都只有顺从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