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羊皮的狼伤心了。

“那是一头好狼，一头懂的感恩的狼……”

吕京寰也看着叶芸凝。

背靠光芒的女人回过身来，叶芸凝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此人没有恶意。

那是，前世的“宁”。

“我就是你呀。”白衣女人又重复了一遍。

叶芸凝在对叶巧书的恨铁不成钢中越发厌恶起了自己，她真的，真的不想再那样傻，那样天真，以至于最终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比起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羊更信任一只致力于抓捕狼的牧羊犬，很正常吧，最最聪明的羊也不会例外。”叶芸凝说道。

眼前的人，是我的前世，我是宁。

——像“宁”一样，在无知无觉中引来众人的嫉妒，与背叛。

吕京寰就这样坐在床边，给队长削了个苹果。

吕京寰从第一次与叶芸凝谈话，就意识到这个女生聪明到让他忌惮甚至于恐惧，不过她在平日生活中体现不太出来，叶队长大多数时候是温温柔柔好说话的，但这个平淡好说话的表面之下，是对事情深入的分析，她的心眼未必比别人多多少，但都保质保量，每一个都是九转十八弯的。

“你就是我？”叶芸凝跟着重复了一遍，神思跟着白衣女人走，几乎是直觉般地开口，“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宁？”

“叶队长，你醒了。”吕京寰提溜着一袋子水果进了病房。

“什么？”叶芸凝又向前一步，想要抓住眼前人的衣角，却徒劳无功。

“你是谁？”叶芸凝伸手向前，想要触及那抹身影。

就这样呆着呆着，吕京寰推门进来了。

“而且，狼与聪明羊达成协议的原因，就是因为惧怕一旁牧羊犬的关注，狼为了得到隐瞒和保护才不得不这么做，可如果牧羊犬死了，狼的威胁不复存在了，那羊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作为唯一知道狼的秘密的羊，聪明羊是否会遭受狼的报复呢？或者说，直接处理掉知道我秘密的羊，更省事。”叶芸凝说道。

这时候就是显示人品的时候，叶芸凝素日里为人和善，大事上挑不出错误，这一病，就显得朋友格外多，【无影之形】和【风吹去】全员到访探病，【落木千山】的孟亦蓝和孟亦红姐妹也来了，应乘风走了两趟，一趟带着白旭峰和沈梦岚，一趟是自己来的，得知休息休息就好依然不放心，送了一堆补品。

尽管离被同化可能就差那么一点点。

叶芸凝能感觉出来，自己的想法到了另一个极端，她极度地不想接触科学理论知识，在离叶巧书那么近的情况下排斥对灵能学科的研究，觉得科学知识只会让人越学越傻，又越学越肥，最终作为一块傻肥肉被盯上，吃掉。

叶芸凝心想，也不是，用牦牛或者麋鹿那一类有攻击性食草动物来形容或许更恰当些，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可以对同类捅刀子。

但，叶芸凝不想当那样的人，最起码现在是不想。

“我，我本来也没事，大概就是力竭吧，休息一下就好了。”

吕京寰是真的没想那么多，他的想法就是两点一线的“弄傻柴温茂就没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完全没想过，“聪明羊”的脑回路跟九转大肠一样百回千绕，绕了这么大一个圈。

苹果皮削得很长，吕京寰的手很稳，一条皮下来，没断，而且粗细均匀。

早就死了，早就应该彻彻底底地死了。

叶芸凝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林小璨在自己的病床跟下守着。

·

吕京寰即将伤人的最后一刻，叶芸凝还是动用了契灵印。

“队长，我大概能理解你作为一个人类，不想杀柴温茂的心，因为原先的吕京寰，也是这么个想法。”阿龙说道。

吕京寰来得最快，队里其他几个人也接着来了，叶芸凝只是力竭，需要休息几天，医疗舱都不必躺太久，不是什么大事。

“人类因为自己的弱小而不得不选择群居生活，并因此产生对同类的认同感，对集体的归属感，因着这两种感受，他们不会向身边的人下手，只能像羊群一样，成群结队地咩咩叫着。”吕京寰说道。

所以，聪明羊选择了牧羊犬。

是她久违的安心。

·

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叶芸凝面前，影影绰绰，周身是温和的光芒。

这一动，伤筋动骨，对叶芸凝自己的损伤比对吕京寰的还大，吐血还晕了，这一晕，就是一天一夜。

白衣女人的身影越发模糊，叶芸凝嘴里喃喃自语的“我是宁”却越发清晰。

“那他也只吃聪明羊的肉，少数羊的肉，在牧羊人的道德准则下允许他吃的肉，”叶芸凝平静道，“那之后，他会继续恪守自己的本分，看护好羊群，成本比狼的失控要低得多。”

“我是谁？”女人似乎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发问，“我，就是你呀。”

想来是让她担心了，小姑娘睡着了，还皱着个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人类因其弱小而恐惧异类的强大，抱歉，这是我生而为人的劣根性。”

“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有随时可以攻击羊群的权力和能力。”

“人类因其弱小而不得不寻求同类群体的庇护，这也是我的本能。”

叶芸凝靠在床头，脸色仍是虚弱的，说话的声音比较小，但开口的话语，却是掷地有声。

吕京寰一言不发，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叶芸凝，一脚踹开门，又转头踹上，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