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是谁建立的？是林大指挥官建立的，你们年轻人可能不知道，灵能刚爆发的时候，世界人口骤减，人类不得不联合起来，不分种族肤色，一部分人类精英主动放弃原先的名字，自愿以单字为代号，生为人类探索活下去的路。”

“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这场灾难的源头吧，你觉得我该走？”

“所以，你真的想烧死这里的人，让他们为你陪葬？”叶芸凝陡然提高了声音。

方佳吉背靠走廊尽头的窗，转身回头，猛地一拉，把窗户拉开了，猛烈的风灌了进来，吹乱了人的头发，吹起了人的衣角。

施佩玲没说话，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也是可悲”。

施佩玲看向眼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神情萎靡，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方佳吉让开了窗口：“你快走吧，监察处是罪人，你不是，快点走吧。”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球光亮了一瞬，开口道：“才多少年，才八十多年，这个联盟才建立八十多年，就已经不是我们最初想看到的样子了，政客是争权夺利的，民众是愚昧荒唐的，灵能等级的划分割裂了人类种族，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我们想看到的样子！人类，真是狂妄又虚伪的生物！”

方佳吉听着周围更加响亮的拍门声，嘴角扯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手上的通讯忽然传来消息，施佩玲低头一看，是叶芸凝的消息。

叶芸凝向窗边走了两步，开口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你并不想牵累无辜者。”

方佳吉不笑了，神情冷漠下来：“她没有任何异常，她就是我的妻子，就算是非法怀孕，大不了我不要这个孩子了，可为什么，她都没回来——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凭什么被认定为‘失控’，凭什么带走她？”

“所以，我来，都没想过要回去，”方佳吉缓缓开口，“我来，我是想去见她了。”

楼层不高，施佩玲挥挥手，两个人就能轻松从二楼走廊的窗户中进入，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机油味。

“可我被做成了实验品的妻子和孩子，他们又何其无辜！”方佳吉悲愤道，“他们以最痛苦的方式走向死亡，而我却无能为力，犯错的人只被判了三年，可我的爱人再也回不来了，谁赔我，谁能把他们赔给我，嗯？”

“嗯。”施佩玲应道。

方佳吉轻哼一声：“能调查明白？人活着的时候都调查不明白，死了翻案例管什么用？真能还她一个清白，也不可能让她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活过来了。”

她的神情肃穆，不再强求老人离开了。

“你管这叫‘沉冤得雪’？”方佳吉的神色狰狞起来，“你觉得她清白了吗？”

在这隔音并不怎么样的走廊里，这声音已经足够门里的人听见了，立刻就传来了慌乱声。

一楼的机油味道轻很多，可能因为这里不是休息区，夜里没人，方佳吉便也不打算下手。

“可，这里很危险……”

周围的房间开始传来敲门声，因着刺鼻的味道，大家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人来了，证据还没来，少不得要委屈这些人在华林将就一段时间了，审判庭的招待所都不够住，只能像学生宿舍那样，一个房间分住四个人，放上下铺睡。

方佳吉抬了抬眼皮：“你，在用自己威胁我？”

老人太老了，有些耳背，施佩玲再说什么他都不听了，只是嘟囔着，自己说着自己的话。

老人却向施佩玲摇了摇头：“我来了，就没打算走。”

“我，生在联盟建立的那一年，联盟建立，是哪一年来着？”

“你不能这样，你应该知道这里面的监察长有无辜之人，有些人的辖区根本就没检测出什么被契灵控制之人，这样一棒子打死，不公平！”叶芸凝大喊道。

“老人家，这里等会可能会出事故，”施佩玲说道，“咱先出去吧，您应该有钥匙。”

“老师有一个儿子，我的师弟，就是如今联盟军委的林浩瀚统帅，看看人家，再看看我，这就是人生境遇呀！”老人感慨道，“幸存者基地正式建立以后，婚姻及亲属制度被废除，我不愿意与儿子划清界限，他被监察处带走，被责为‘失控者’，我因此不再信任联盟政府，这么多年我一直没个着落，就这样混到死了，真是可笑啊！可笑啊！”

叶芸凝面对风吹过的窗口，开口道：“和你一起进来的老人呢？”

“吴唐尧说是我的发小，是啊，真就这么一个朋友还记得我了，”方佳吉笑得很讽刺，“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啊。”

“不是，这味道这么大，人在睡梦中也该被熏起来了吧？”施佩玲一捂鼻子。

施佩玲在楼下一楼，找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叶芸凝确实没把握在没过了鞋底的机油中拦下燃烧的火焰。

方佳吉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他的眼睛定定地手里的火焰，神情那样专注，就好像在看着恋人。

这味道确实呛人，走廊两侧的门内有传来几声咳嗦，似乎是有人醒了。

“咱们还是来得晚了，”叶芸凝神色凝重道，“这样浓的味道，怕是整个二三楼都倒了机油。”

“人古代为死者平反，还有追封、厚葬，可我的妻子呢？监察处连她不是被契灵控制的人类的声明都没有，就那么一句轻描淡写的‘情况不明’，便把一切都盖过去了，我不同意，我不信服！”方佳吉说道。

“我走过布满机油的走廊，我脚底下现在都还是粘的，我站在这里，我就站在这里，你可以放火，你可以把所有人都烧死！”叶芸凝定定地看着他。

周遭拍门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你可以把所有人都烧死，你可以让所有人为你的妻儿陪葬，我告诉你，这里的人还不够，至少还有一个的就是诺嘉学院那个才被判了三年的监察长，还有那些执刀人体试验的医生，你只是在这里下手，这个仇报的可不够，你不觉得亏吗？”叶芸凝语速很快。

“那些地方，自然也会有人处理。”方佳吉说道。

叶芸凝眼神一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