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手电,先我一步走进了入口。
一想到图特摩斯三世藏在【荷鲁斯神庙】记载里的其中一座神庙就在下面,我深呼一口气,也踏上了刚刚没踩到的台阶。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下了台阶以后,正前方就是一条甬道。
入口处空间不大,李元得往前挪挪才能让我有落脚的地方。
甬道里略微宽了一些,可撑死了也只能容我和李元并肩走过去。两侧的墙上和头顶都有壁画,不过大多是一些司空见惯的场景,我们也就没多停留。
踏上去才发现这甬道有一些坡度,越走越往下。大概有那么十几步,脚下的路忽然朝左边一转。我们跟着拐过去,手电先一步照到了不远处的通道尽头。
那尽头的石墙上画着隼头的荷鲁斯。祂像所有古埃及壁画上出现的形象那样侧立着,双手向前伸。好似在给我们指路一样。
在祂手指的方向,有一扇已经打开了的大门。石门的左右分别是奥西里斯和阿蒙神的形象。
我走了进去,知道这次是找对了地方。
这地底下倒是别有洞天。
面前的大殿至少有三四米高,大概十余米宽,二十多米深。四壁和天板都绘有彩色凹雕,就连地面也刻画着纹饰。
古埃及神庙的设置无外乎几种-供奉神明的,赞颂法老功绩的,还有为法老出身作保的。特征分别为巨大的神像、法老像加上壁画,最后那个则是强调神明给予法老祂的荣光。
不过这个神庙却是不完全符合任何一种。
而且这个大殿里并没有满是彩绘的柱子。按理说这么高的天板至少需要几根承重的柱子,奇怪的是这里并不见有。
两边的壁画是图特摩斯三世在冥神和太阳神引领下的经历,完全就是地面上那两面壁画墙的后续。
图特摩斯三世跟着奥西里斯和阿蒙神分别经历了审判和上了太阳金船,最后两方汇聚到了正中那面墙的场景里。
在正对我们的那面墙上,沙漠之神赛特站在太阳神和冥神前面,和吞噬了冥河的大蛇阿派普搏斗。图特摩斯三世手捧贡品,也站在太阳金船上。在这场战役之上,荷鲁斯之眼沉默地注视着一切。
在石墙前,与壁画相呼应的,一个被挪走了神像的祭坛被层层莲瓣托举着。如果站在祭坛正前方,壁画上图特摩斯三世手里的贡品就像是送到了祭坛跟前一样。
这点倒是和【全知神庙】还有【荷鲁斯神庙】的结构相似。
祭坛之下,是长长的台阶。台阶两边分立着两尊一人多高的雕像,每尊雕像刻画的都是两个形象。图特摩斯三世站在赛特身边,一人一神皆是向前踏出左脚的姿势。
这在古埃及的雕像语言里,是战斗的姿势。
神像高大而肃穆,在有限的光线的下显得格外不近人情,有种压迫感。
我绕到了左边的神像背后,那里果然刻满了铭文。
已经把两边神像都看过一遍的杰奎琳给翻译了一下。大意是图特摩斯三世有求于赛特。年轻气盛的法老深入被力量之神赛特看守的沙漠找些什么东西。然后神和法老对抗共同的敌人。
“不过我不是很清楚这个词是什么。”杰奎琳指着赛特名字边上那个楔形文字,“是赛特的什么呢?”
派崔克也端详了半天,犹豫着开口:“说的好像是赛特之骨。”
赛特之骨?
中埃考古队工地下面那座荷鲁斯神庙的壁画里也出现过赛特之骨的说法,不过这二人应该是没进去看过。二战前的法国考古队好像只留下了荷鲁斯神庙天板上黄道十二宫的拓片,故而杰奎琳并不知道关于赛特之骨的铭文。
我正想着要不要提一下,就听见他俩交流着这赛特之骨可能为何物,为什么一直没有看过相关记载。
我一想也对。赛特之骨的说法更多的像是野史,并没有任何文献提到过。
再加上其实我自己也有些疑惑。哪儿有在赛特神庙里说赛特之骨的,就算是古埃及人也没这么不讲究避讳的。
这一犹豫,就错过了搭话的机会。
除了神像,一切都似曾相识。
壁画除了中间的主要人物以外,上下的空间都被各色祭品、祭祀和战俘充满。
李元等人也看完了大殿里的壁画,正神色凝重地站在祭坛底座边上。我走上去,看到一串阿拉伯语遮盖住了本该刻在这里的铭文。
布斯维尔用英语念了出来:“以汝血为祭。”
空气不流通的房间里忽然就起了凉意。
亚诺不适地缩了缩脖子,alex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她这一退,恰好撞在了李元身上。李元扶了alex胳膊一下,目光却没有离开那个祭坛。
我走下台阶。
楼时麒仰着头,看着面前高大的赛特和图特摩斯三世的雕像问:“这赛特不是个坏的么?为什么还要给祂建神庙?”
“除了沙漠之神以外,赛特还有一个称号叫“力量之主”(great of strength)。在有些金字塔文本里提到过国王的力量就是赛特的力量,所以很可能图特摩斯三世在这里是为了向赛特借用祂的力量。可是有索取总得有表示吧?一般法老给神明的孝敬就是修神庙。”
我又看了看祭坛后面的壁画,接着说:“而且在古埃及神话的最初,当太阳神拉在夜间游历阴间时,赛特就在他身旁护卫,每每杀死大蛇阿派普的也都是赛特。你看着壁画上画的就是赛特用武器戳阿派普,让它把肚子里的水给吐出来,好让太阳金船继续航行过夜晚。还有就是这几个神在太阳金船上的站位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豺狼头的赛特都站在奥西里斯身后,而祂自己身后则是站着荷鲁斯。不过当面对危险的时候,天空之神荷鲁斯会站在前面。”
楼时麒看了看上面的壁画墙。
神明们都目视前方,正视着劲敌,没有分出目光看下面的凡人一眼。
“可这里荷鲁斯并没有出现,只露出来一只眼睛。那是危险还是不危险啊?”他转过来看着我。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这神殿里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甚至它本身就令人费解。
图特摩斯三世为什么会在偏远的沙漠里建这么个神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也不是埃及和外界沟通的必经之路。难道是镇邪么?
这大殿里有什么危险,值得壁画上的神明都如临大敌?
没等到我的回答,楼时麒也不深究。“我听说在菲莱神庙的壁画里,讲了众神把赛特的血都给放干了,是怕祂复活。这个说法是哪来的?”
我被问住了。
“楼儿你这十万个为什么可是问错人了,我只知道是传说如此。但是谁传出来的我可就不知道了,真假我也不敢保证。”
楼时麒不求甚解地点点头,没一会儿又问到:“那这祭坛要人用血献祭,是要复活谁啊?”
听清问题的那一刻,我不禁怔住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以汝血为祭】了。而且还多此一举地重新用阿拉伯语写了一遍。
哈桑等人作为被驱逐的祭司,到底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找来这里呢?
埃及人说在祭坛上滴血是为了验证古老血脉。可是验证以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会不会真的像楼时麒说的这样,是为了复活什么东西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