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英奇话锋一转:
“这批物资现在跟我的物资在一起了,那就算我的缴获对吧?你这时候干这种事,可就是想从穷人手里夺回唯一的一块肉啊!”
郑英奇痛心疾首道:
“这可是资本家、地主土豪劣绅才干的事啊!身为同志,你们怎么能这么干!”
这一刻,袁农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哪有这样的歪道理?
“郑同志,你别胡闹了行不行!这批物资咱们的新四军的同志嗷嗷待哺啊!”
“袁农同志,我们这帮土八路,这辈子都没见过火箭筒,好不容易整到了几支,多点弹药也是为了打鬼子啊!我们团长因为没分到火箭筒,差点跑到旅部跟旅长干了一架!”
郑英奇见袁农有些动容,又道:
“您知道我们以前是怎么对付鬼子的碉堡、炮楼的吗?我们的同志抱着炸药包,在敌人极强哒哒哒的扫射中,一个接一个往前冲,付出一个又一个的阵亡代价后,冲到下面点燃引爆,为了一个炮楼、为了一个碉堡,我们要死多少个同志啊!”
“现在有能让我们减少伤亡的利器,您忍心吗?”
郑英奇一副你想拿走火箭弹就是忍心的表情。
袁农错愕,他没想到从山西过来的同志居然……居然这么的“坑”,他弱弱道:
“可我就是想拿走本来就是这边的物资啊!”
郑英奇咬牙,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
“这样吧,我分您一半!袁农同志,这边的同志靠近上海,想补充确实容易啊!”
袁农也不知怎的,居然就这么点头同意了。
袁农走后,郑英奇乐的直咧嘴,嘿,他郑英奇真不愧是李云龙的兵啊,这雁过拔毛的本事,可算是学到了。
……
夜。
十一点。
张安平等来了匆匆回来的岑庵衍。
“运走了,没有出意外。”岑庵衍还没坐下就说出了今晚的结果。
今晚其实是为了等意外的。
张安平已经做好了应对意外的准备,不管是日本人还是王天风,谁想动这批物资,严阵以待的新四军会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当然,如果在上海城内,那就当张安平没说。
很显然,又是白白准备的一次。
坐下后的岑庵衍喝一口茶水,然后憋着笑道:“对了,八路军的那个郑同志走的时候说了,你要是方便的话以后每个季度支援一波。”
张安平无语,道:“这家伙不会说的这么好听的吧——他总是一副我欠他的样子!”
“你猜的真准——对了,还有件事,这位同志也是够黑心的,上次的那批火箭弹不是搞回来了吗?这小子差点不想给淞沪的同志们了,最后佯装大方的留了一半。”
岑庵衍倍觉好笑,这样的同志他还没见过呢。
“我还以为他会全部弄走。”张安平耸耸肩,随后笑着道:
“老岑,你说我坑一坑他怎么样?”
“还坑?怎么坑?”岑庵衍失笑的问。
这两位在“美国”没见面却加入过同一个兴趣组织的同志之间的“相爱相杀”,让老岑看得是直呼过瘾。
张安平摸着下巴,坏笑着道:“给钱大姐发报,就说这批物资中,有给八路军358旅旅部的两千枚火箭弹?”
岑庵衍一口茶水好悬喷出来。
人家就多带走了一千五,你报两千上去,这摆明了让对方赔了媳妇又折兵啊!
“你就别胡闹了。”
张安平笑了笑没应声,他决定不告状了,就是如实汇报下,让旅长去“打劫”……
……
次日。
一宿未睡的王天风,将本该昨天就交给张安平的录音带现在才放到了张安平的眼前。
张安平看着王天风,嘶道:
“老王,眼睛怎么红成这样了?”
王天风摆摆手:“我没事——你听听吧。”
张安平嘀咕道:
“你小子跟吃过人肉似的,这眼睛也太可怕了。”
说话间他将录音带放进了放音机里,声音逐渐从放音机里出来。
张安平先是没有其他表情,但听着听着神情严肃了起来,听到“同志”“总部”字眼后,他的表情开始冷漠并带着震惊。
啪。
按下了关闭后,张安平错愕的望着王天风:
“为什么?”
你为什么现在才拿给我?
王天风没有吭气。
张安平起身,来回度步,一阵后他回到了座位上,掏出了烟盒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犹豫了下后又给王天风丢过了一支,并将打火机一并扔了过去。
王天风为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后,任烟雾从鼻子和口腔流出,道:
“我会向戴老板自请处分的。”
张安平没有吭气,大口大口的抽着烟,剩大半根的时候,却将烟丢在了地上:
“我来说吧。”
“这件事,是我的决定。”
王天风错愕的看着张安平。
张安平苦笑道:
“你昨天交给我,我也会犹豫的——我大概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张安平摇摇头,涩声道:
“一个大丈夫,难道还不如一介女流之辈吗?”
王天风不由点头。
……
重庆,军统局本部。
戴春风神色幽邃的看着手里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很长,分成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张安平汇报了对“喀秋莎”的调查,并最终调查出了结果。
明镜!
戴春风怎么也想不到,明镜居然是“喀秋莎”!
难怪军统在上海对地下党的伤害极少——原来明镜竟然是“喀秋莎”!
要知道特务处成立之初,之所以能在上海快速的打开局面,就是因为“收编”了当时处在风雨飘渺中的明家。
正是因为明家的竭力帮助,特务处才能在上海快速的扎根,并借助明家的生意网,完成了对三鑫公司打击,将鸦片交易权从三大亨手里夺了回来,最终让特务处有了稳定的财源。
“明镜!”
老戴忍不住牙痒痒,他没想到让自己寝食难安的“喀秋莎”,竟然是明镜。
深呼吸一番,平息了心中的激荡后,他阅读起了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却是张安平请罪的内容。
他说自监听到明镜便是“喀秋莎”且当晚就要运输一批物资后,他合计再三,考虑到目前的力量不足,便没有选择对这批物资动手——但在这部分的结尾,张安平却近乎用白话的方式道:
这件事终究是他心软了,他考虑再三,觉得这是用来抗日的物资,白白毁掉过于浪费,便自作主张装作不知,任由其运输出去。
本来怒火冲天的老戴看到这段以后,怒火消散了,并低声骂道:
“这臭小子!”
那部分辩解,在他看来就是找借口,他本来很生气的,但最后的这段话却让他消气了,外甥终究是不愿意骗自己的。
“只会找借口,说废话!”
老戴吐槽,这种事,直接当做不知道多好,说出来让大家都难堪,这臭小子还是嫩了点!
他之所以有这些吐槽,其实是因为张安平最后剖析解释了自己的心态,没有骗他瞒他所致,若是张安平真瞒他骗他,哼哼!
第三部分则是对明镜身份调查的经过和处置的意见。
调查经过部分,张安平直言不讳的道:
明楼应该是在调查时候最先发现了明镜的身份,而他并没有上报,而是通过小手段解决了范光,导致调查陷入了死胡同。
但他同样认为明楼只是包庇,并建议这件事暂时先不做处置。
在处置部分中,张安平认为现在不适合对明镜动手。
明楼的身份太重要了,他建议这件事“就此作罢”,而他则会暗中在明镜身边布置钉子,借此打入地下党——一旦明楼的身份暴露,届时再对明镜进行处罚。
老戴思索起来。
按照他的脾气,按照他的怒气,这时候就该将明镜的身份透漏给日本人,让日本人杀了明镜,以泄他心头之恨。
但张安平说得也有道理,明楼的身份太重要了,如果因为明镜的缘故而让明楼有了别的心思,这就麻烦了。
更何况就像张安平说的那样,明镜是明楼的软肋,这根软肋用好了,也不虞明楼有变。
再三思索后,他决定按照张安平的建议来做这件事——喀秋莎身份不明的时候,这便是一根刺,如鲠在喉!但现在已经知道明镜就是喀秋莎了,这根刺已经不在喉咙里了,处置反而不用太迫切。
于是,局本部向上海发了一份电报,内容合起来就一个字:
可!
(附送一个小情节,本来打算放作家说里面的,但有点长,免费番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