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安东尼现在觉得整个世界就像靠蛮力硬拼起来的拼图。一面是认为可以用物理物质和其相互作用解释一切的、倾向于唯物主义的麻瓜世界，一面是大量强调情绪和信心的、倾向于主观唯心主义的巫师世界，此外还有个理论接近多元论的亡灵魔法。

他又尝试了一次。这回挤压感来得更快，他出现的位置也更接近自己的预期，但挤压的别扭感还是半点没退。

他惊叹地看着这个由餐厅凳变成的假独角兽，看着它丝绸般的鬃毛、光滑的长角、强健的肌肉、有力的翅膀以及平静而温和的眼睛。

麦格教授想了一阵子，抬起魔杖在空中画了个复杂的图案，然后安东尼眼前便出现了一匹他描述中的动物——一只不存在的独角兽。

“圆滚滚的方。”安东尼嘀咕道。（注1）

“嗯？”

在欢呼和掌声之前，大厅中短暂地静默了一下。安东尼发现不仅仅是自己，几乎所有人都在用目光快速扫描他原本在的位置，试图找到这位学生有没有落下什么不该丢掉的东西。

安东尼已经站起来了。他将台面上的瓶瓶罐罐都放回柜子中，盯着眼前的变形产物，一刻都不肯移开目光。

泰克罗斯安静地说：“做得好。第一个成功的人出现了，同学们。”

经历了上次奇异的分体，泰克罗斯为安东尼也准备了一个木圈，静悄悄地摆在他面前。

另一个嚷道：“我们都看着呢！”

七个年级的变形术论文都改完了，麦格教授正拿着一本厚厚的记录本比对着什么，履行她副校长的职责。现在她也有闲心一边喝着茶，一边利落地翻过书页，和安东尼聊天。

倒是有个格兰芬多六年级，随着一声爆响，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对应木圈的三英尺之外。幸运的是，他完全没有分体。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个造物主，他会想象对方像不知道如何玩橡皮泥的幼童一般，随便地抓了几个颜色，然后大剌剌地揉在了一起，并称之为作品。

麦格教授满意地说：“一点不错。”

“不错的尝试。”麦格教授平静地鼓励道，重新拿起了学生的论文，“祝你和你的猪形桌子玩得愉快。”

“我是特例。”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安东尼无奈地接话道，“想分体成那个样子还不容易呢。”

有几个学生本来在高声说笑着，谈论自己放假时做了什么。见安东尼站到了他们身旁，几人自以为隐蔽地交换了眼神——更像是交换了鬼脸——突然就肚子疼了。

“甘普基本变形法则。”安东尼说。虽然此前他的练习屡屡受挫，但至少他掌握了基础的变形术理论。

麦格教授抬头又看了看和猪对峙的同事，严肃的脸上闪过被逗乐的笑意，拿起魔杖挥了挥，解除了安东尼拙劣的变形术。

复活节假期后，安东尼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堂幻影显形课程。

安东尼看到对方惶恐地准备道歉，摆摆手示意他放松一些：“多给自己一点信心。或者多给我一点信心。我敢说这个大厅中没有人能分体得那么吓人。”

他回去后围上来的学生更多了。安东尼不得不再次描述了一遍自己的幻影显形过程，并基于自己少得可怜的经验给出建议。

安东尼笑了：“好吧。那我这么问吧，变形术可以变出一匹头上长角、身侧生翼的马吗？”

“变形术可以变出来不存在的东西吗？”安东尼问。

“安东尼教授，你放心吧，什么都没缺！”一个学生喊道。

“独角兽，不存在的独角兽。”他说，“我早就想试试这个了，谢谢你，米勒娃。”

“因此，变形术确实可以变出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他感慨道，“魔法可真是……魔法。”

因为占地面积太大了，安东尼不得不恋恋不舍地让麦格教授解除了魔法。

“在我见过的变形产物中远远排不上号。”麦格教授安慰他，“想象一张试图在地上打滚的课桌吧，亨利，然后想象一节课有四张这样的课桌。另外，不管看上去是否纯素，请不要尝试食用它。变形术不是为食物准备的。”

他示范性地转了一圈，示意那个学生再试一次。

麦格教授抬起头，解释道：“要看伱怎么定义存在，亨利。这头猪存在吗？”她的尖帽子朝正在尝试拱开储存柜柜门的猪点了点。

麦格教授肯定道：“是的。”

他听见身旁那个学生小声说：“万一分体了……”

安东尼看了他一眼。对方依旧没有分给这边半分目光，只是在安东尼身旁那个学生因为紧张和低血把自己转到地上时，轻飘飘地挥了挥魔杖，把人送到旁边休息了。

“独角兽和飞马的结合体，我猜。”麦格教授说，依然坐在桌子后面，“至少我能做到这种程度，但没有任何神奇动物的能力。你说的这是什么动物，亨利？”

好的，目标、决心、从容。

最后是掌声。安东尼的耳朵依旧在嗡嗡作响，因此过了一阵子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什么？”

“那如果我只有一个模糊的想象呢？”安东尼追问道，“就像我其实不能具体地想到猪应该长什么样，只是隐隐有印象。这会影响我把桌子变成猪吗？”

……

注1：《查理的巧克力工厂》中有这种。鉴于书首次出版于1964年，并于1967年在英国出版，安东尼看过这本书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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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点还有！不过这已经是平时两章的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