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钧说是商议,可既然他开了口,沈廷祎和沈廷澜断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再来了,说些更实际的。侯府的这几个子侄中,除了最大的荣勋和荣熙已经成亲,欣姐儿年过十八,亲事却至今还没说成。
这其中固然有欣姐儿眼光高的原因在,可二夫人想让孩子嫁到京城,也在其中占据着很大原因。
欣姐儿不愿意自己上京,二夫人不知道是不舍得孩子早早成亲受拘束,亦或是担心自己没在跟前看着,老夫人和桑拧月选的人选不合她心意。总之当娘的虽然为女儿操碎了心,但织锦也没打定主意,要不要将欣姐儿送往京城来。
不过通过上次的书信往来,桑拧月知晓,二夫人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趁着老夫人寿诞的时候,给欣姐儿定下来的。欣姐儿模样不差,家世出身更是上上等,只有她挑选别人的余地。她若是看中了人,那好说,第二天亲事指定就能定。
等定了亲事,欣姐儿自然要在侯府备嫁,到时候孩子自然要留在京城,也就能多陪陪老夫人了。
再有荣安,已过加冠之年,可这孩子不知道是因为母亲早逝的缘故,亦或者是常年和父亲居住在一处无话可说,久而久之,便愈发沉默寡言。
孩子倒是成才,这个年岁已中了举人,就等着参加今年的春闱。可沈廷澜来信说,荣安还差些火候,他的意思是想压着荣安多学两年再参加秋闱,只荣安自己却不愿意。而他至今也没有中意的女子,婚事什么的自然也提不起来……
说来说去都是些琐碎的家务事,可事情虽简单,真要一一理顺却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又因为大日子一天天逼近,桑拧月愈发忙碌了。
忙中还有人添乱……沈玉瑶先她两个兄长一步,带着儿子闺女与夫君,从徽州回来了。
沈玉瑶是在桑拧月成亲三年后,才低嫁了出去。嫁的也是侯府早就看好的人选,乃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嫡次子许世恒。
许世恒容貌中上、性情活泼、学问不俗。虽说这个人选也是沈廷钧看中,沈玉瑶才有机会相看的。但他与沈玉瑶成亲好几年,沈廷钧都对他冷眉冷眼。
当然,沈候素来对着人时,都是那副冷凝的表情。但他面对许世恒时,就格外给许世恒压力就是了。
许世恒看见这个大舅子也很憷,憷着憷着,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再加上国子监祭酒家中早就分了家,这次回京后,沈玉瑶和夫君只在自家呆了两天,然后就携儿带女住进了娘家。
家中的姑奶奶回来了,桑拧月不用心照顾肯定不行。可她要经手的事务本就繁多,因而,也只能特意提点了丫鬟婆子们,让她们多在涵香居用用心。
沈玉瑶兴致勃勃的看着嫂嫂游刃有余的处置所有事情,心中却又余悸。这也幸好她嫁的是嫡次子,又早早分家出来,且夫家人少事儿也少,等闲不用她费心。不然,换做她是嫂嫂,每日要经手这么多事情,见这么多人,她不苦死也累死。
当然,嫂嫂如今通身的气派,还有那神仙常驻一般不老的容颜,也很让人艳羡就是了。
沈玉瑶忍不住就嘀咕了一句:“每天都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偏还能保养的这么好,回头我得好好跟嫂嫂取取经。别再过几年,我看着别嫂嫂年纪都大,那多伤人心。”
老夫人就在旁边逗一双外孙,她年迈了,也有些耳聋眼花,但耐不住距离闺女太近,所以沈玉瑶的嘀咕她也全听到了耳里。
老夫人这时候啥感觉呢,就真的感觉,闺女是嫁对了人。
虽然女婿做官只是平平,至如今也不过是个正五品官员,但闺女日子过的好,成亲十多年了,性子还和小孩儿家家差不多。动辄撒泼打闹,对着夫君也敢横眉怒眼。小两口日子和美,闺女没什么烦心事儿,眸中就依旧存在着天真与活泼。
老夫人开口道:“你嫂嫂日子舒心,人自然显得年轻。你的日子也不差,世恒那孩子尊你敬你,再没有让你吃过一点罪。回头你好好和女婿过日子,别再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
沈玉瑶不满的嘟嘴,“我哪里有和他闹?”面上的神色理直气壮,可听那语气,分明就心虚的很。
但在自己亲娘面前,沈玉瑶可不要什么脸面。老夫人“啧啧”时,她就厚着脸皮说:“那我不想和他闹,是他故意逗我么。娘你也知道的,他素来爱说爱笑,我嘴笨,又说不过他。那我不和他动手,我不就吃亏了么?”
老夫人闻言抿唇笑起来。
别管怎么说吧,只要小俩口没大矛盾,那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既小打小闹是他们的相处方式,那他们怎么高兴怎么来就行。索性她都到了这个年纪,不聋不哑不做阿翁,以后还是少操点心吧。
转眼二房和三房的人也都进了京。
沈廷祎人至中年,早就为人祖父了。他续了须,在外显得比沈廷钧还要年长一些。当然,比之在京城时,他也更稳重了。
二夫人仍旧是风韵犹存的样子,只眉宇间有些愁绪。和桑拧月亲热了两天后,就拉着桑拧月说起欣姐儿的亲事来,也是为此愁的不要的。
说完欣姐儿,又话家常。二夫人免不得就艳羡的和桑拧月说:“你这日子过的,看来是真舒心。看着你如今的模样,我就似乎看到了当初你刚进侯府时。”那时候桑拧月多年轻鲜嫩啊,只除了身体孱弱些,面色苍白些,可那时候她给她的惊艳感,二夫人至今记忆犹新。
如今一二十年过去了,可桑拧月依旧是这副模样。细看起来,她眼角也是添了两道皱纹的,只她皮肤依旧白皙透亮,眉眼依旧温润可亲,就连那通身的气质……说不清道不明,但她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妩媚中透漏着端方,让人兴不起一点亵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