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以往他们把能做的都做了,可也不知为何,如今只是一个牵手罢了,就让人控制不住的心悸,控制不住紧张忐忑,就连血液,都似乎变得更炽热滚烫起来。
到了船舱,桑拧月依旧在画画写写。沈廷钧搁置了两天的公文没有处理,如今也忙碌起来。
两人在两张桌子上各忙各的,偶尔一个抬眸看向对方,便忍不住欢喜,就连眉梢眼角都漾起了春情。
就这般无风无浪的行驶了两天,转眼就过了河州,到达了沧州境内。
沧州水道四通八达,这边水匪众多,水患一直都是困扰朝廷的重大问题。朝廷不止一次派兵剿匪,但沧州府水道密布给剿匪带来了巨大困难。每当水兵来袭,水匪们顺着四通八达的水道四处逃窜,就是追都追不着,不过白费功夫一场。
长此以往,朝廷也知道这不是个办法。于是,便开始想别的出路,那就是招安。
不过招安虽说从一定程度上遏制了水匪作恶,但并没有遏制住所有水匪。如今仍旧有一部分水匪私下里抢劫过路的行商,更甚者会杀人越货。
沈廷钧一行人想来是早就做过功课的,对这边水域中会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一清二楚,因而一进入沧州水域,包括成毅和成林在内,众人都忙碌开了。
不过即便他们不知道也无妨,因为早先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船只上,那些船老大们隔着宽阔的河面,就在痛斥那些水匪见人就要扒层皮。当然这还是好的,毕竟沧州还有一个“水鬼”,那才是真的心狠手辣。但凡是让他截住的船只,男人一律砍死了丢到河里喂鱼,女的则掳回去供他们女干淫取乐。至于船上的财物,大到金银珠宝,小到一个茶壶茶盏,能带走的他们全带走,带不走的或是直接把你的船凿沉,再不行一把火给你烧的干干净净,保证你事后想去告官,都没有物证。
桑拧月本还安心的作着画,可那些船老大们的声音实在太大了,而且他们说的事情又太耸人听闻,她不由的就顿住笔,面上布满忧色。
沈廷钧不知何时看了过来,他问道:“可是吓着你了?”
桑拧月点头又摇头,“我不怕,我是想到了奶娘。当初奶娘孤身南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遇见这水匪。”
“许是遇见了,许是没遇见,总归再走些日子就到闵州了,到时候你可以自己问问奶娘。”
桑拧月睨他一眼,轻声抱怨,“你这人可真不会说话。”
沈廷钧轻笑:“我又说错什么了?”
“你不能说,奶娘肯定没遇见么?这样也好安安我的心,让我不至于懊悔当初的安排太过粗疏,差点给奶娘带来灾难。”
“好,是我的错,我说错了话。”
他这么好脾气的将锅背在身上,还看着她笑,桑拧月那点抱怨和不满就挂不住了。她面色微囧,微侧过身,看着他问道:“你知道这边有水匪么?他们人多么?我们船上这么些人,能照应的过来么?”
“你不需要为此事忧心,这件事我早已知悉,也做了周全的安排。你放心吧,不会让你出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显然这边的水患当真不是一般的严重。以至于那些船老大们商议后都跑了过来,想找沈廷钧结伴扛敌。
经过“台风”那次共患难,这些船老大们隐隐以他们这艘客船为首。
他们在前边急驶,他们在后边拼命狂追。就见河面上时常有船只竞速,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什么大型比赛项目。
而这当真就是因为,这些船老大们凭直觉觉得这船上的不是一般人,他们念着前边还有沧州水匪这个大患,这不就想着抱大腿,好减免些损失么。
不过也不得不提,这些常年跑商的船老大,那直觉是真敏锐。他们能找上沈廷钧,也不得不说他们是真有眼光。
可沈廷钧却无暇接见他们,只让成林去和他们商量一个章程去。不看僧面看佛面,只看他们都是大秦百姓的面子上,该给他们的庇护还是要给的。
船只继续往前,随着前边水域越发深广,河面上深绿的颜色愈发浓厚。那下面像是藏了无数的鬼魅,只等你放松警惕,就会立即从下边跳出来,逮住你将你吞噬殆尽。
天色黑沉,众人都回船舱用膳休息去了。只余下零星几个放哨的,从夹板这边走到那边,时刻警惕着河面上的动静。
到了子时,桑拧月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她终于熬不住了。她接连打了两个哈欠,继而又看了看还在专注批阅公文的沈廷钧。
沈廷钧抬起头,看她泪眼汪汪的模样,就知晓她是困倦的很了。他便放下笔,牵了桑拧月的手,将她送到她居住的舱房内。
“你好好休息,外边有什么动静都不需担忧。好好睡一觉,等明天起来,就风平浪静了。”
沧州水匪最爱的作案地,就在这附近百十公里内。而沧州本也是个不大的州府,一两日就可过境。水匪要行动只能在今晚,不然到了明天,他们到了别的州府,他们没有天时地利之便,便不方便动手了。
桑拧月看着眼前的沈廷钧,他也忙碌了一天,批阅了一天公文,可他眉眼间丝毫不见疲态。他甚至还有精神等着晚上的夜战,他精神奕奕,眉目间有犀利的光,可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是那么温柔。
桑拧月便柔着嗓子说,“那我进去了,你……注意安全,不要受伤。”
“好。”
沈廷钧没有跟进去,只在舱房门口目送桑拧月进了舱房,而后那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他这才回了厅继续忙碌。
二更时,河面上依旧毫无动静。船舱内的人似乎熬得久了,似乎困倦的很了,他们终于忍不住,靠在舱房上打起了呼噜。
到了人最困倦疲乏的三更天,异变陡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许多小小船只,更有许多人从河面下冒出来,拿着锤子就往船底砸。
河面上顿时呼喊声大起。
“不好了,水匪来了,他们在凿船!”
杀声四起,有水匪的,有船工的,有远行的客人的,更有那些载满了货物,南北往来以此谋生的船老大的。
刀兵碰撞的咔嚓声,奔跑呼救的祈求声,更有茶盏杯子等被撞到地下摔得乒乒乓乓的声音,一时间整个河面都热闹起来。